1.傾訴(1)

肖雲講述起來:那天,你離家後,我突然感到心裏je常空虛……真的,誌誠,你要相信我,我從來沒有欺騙過你,現在更不會說假話……跟你結婚以來,你經常外出,雖然有些惦念,可從來沒有像這回這樣。當時,我心裏非常難過,覺得對不起你……我沒想到,我那麽對待你,你還會在我生日時給我買來鮮花,可我卻……誌誠,我向你道歉,你別生我的氣了,啊……

她又抽泣起來。誌誠感到她說的是真話……不知不覺,他有些動了,而且還對她產生了一絲歉意,悄悄摟緊了她一些,用另外一隻手摸索著擦了一下她臉上的淚水,低聲說:行了,別說這些了,往下講,你是怎麽來這兒的,都遇到了什麽事?

她平靜一下,繼續輕聲說:為什麽來這兒你大概已經知道了。張大明已經和我說過好長時間了,要寫一篇煤礦工人生存現狀的文章,約我和他一起搞調查……你外出後,我一個人在家裏呆著沒意思,就跟他約定做這件事。他說要多調查幾個煤礦,兩人在一起浪費時間,我們就分頭行動了。他去了另一個煤礦,建議我到烏嶺來。因為我比較熟悉這裏,和李子根關係也不錯,就答應了,而且,按他的囑咐,為了解深層況,直接深入到礦井。因為以前曾去過兩次六號井,這次也就一頭紮到了那裏。

這些,誌誠已經都知道了,可仍然耐心地聽下去。

她繼續說:可是,到了六號井才現,原來我認識的那些礦工都不見了,換了一批新人,問他們原來的人哪兒去了,有的說回家了,有的說調換到別的井去了。了解他們的生活狀況,談得也都不痛快。這時,我想起一個人,那是我以前來六號井認識的,他是個爆破工,人非常直率。那回,我為了宣傳烏嶺煤礦到六號井了解況,他就說了些相反的話,因此,我就想找這個人,可他也不見了,礦井的人都說不知道這個人,後來有人說他可能回家了,可卻不知他家住在哪兒。最後,我從七號井一個半大孩子嘴裏知道了他家在長山……

誌誠眼前現出小青的麵容。

對了,張大明說你去長山找過我,有些事一定都知道了,我就簡略點說吧。肖雲繼續輕聲說著,到了**祥家之後,才知道他已經死了,並且知道了烏嶺煤礦出了大事,死了很多人。我聽了又驚訝又高興……我不是為死人高興,你知道,我是記者,現熱點新聞不可能不興奮,何況這麽重大的新聞,因此,我立刻返回烏嶺,不想,在清水出了事兒……

肖雲的語調變得沉重起來,她陷入到回憶之中,於是,誌誠終於知道了她是如何一步一步走到這裏的。

一路上,我的心難以平靜。肖雲繼續說著,我萬沒想到,此行會得到這麽重要的新聞線索。一路上,我浮想聯翩,甚至開始草擬報導的標題,什麽'平巒生驚天礦難,數十人命喪黃泉',或者'數十冤魂井底呼號,黑心礦主隱瞞不報'等。我覺得,這不但會驚動全社會,驚動省委、省政府,甚至還會驚動中央。這是每一個記者都夢寐以求的機會呀!不過,在興奮的同時也有點懷疑,因為當時隻有**祥一家之,還沒有別的證據,我有些將信將疑。我真難以想像,烏嶺煤礦會生這麽慘重的災難,也難以想像李子根會做出這種事……你別生氣,原來,我對他印象還可以,雖然人粗一些,可豪爽、大方,對人也熱,挺講交的。我來過幾次,他作為董事長兼總經理,隻要有時間,幾乎每次都親自出麵接待,還十分熱,要不是他,我的廣告任務也難以完成……不過,話說回來了,如果是真的,交歸交,該見報還得見報,這種事,再有交也不行,幾十條人命啊……不過,我心裏卻仍然抱有一絲幻想,或者說不希望這是真的。因為我曾經寫過宣傳烏嶺煤礦的文章,宣傳過李子根,他出了事,對我也不好……可是,種種跡象表明,這件事十有**是真的。我也知道,李子根對我熱大方,是因為我是記者,他有求於我,對民工恐怕就不這樣了。這次我暗中下來調查,民工們雖然沒直接說什麽,可話裏話外也可以感覺到一些東西。如果讓他們暢所欲,不知會說出什麽來呢……就說現在他幹的事吧,幾十條生命在他的礦井中消失了,他卻連屍體都不讓人看,還不許人往外說。張家是得了五萬元錢,他們自己也覺得挺多了,可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就值五萬元錢嗎?如果這事生在我們身上,自己的親人死了,有人甩過來五萬元錢:拿去吧,屍體你們別看了,也不許對外人講這件事,我們能接受嗎……誌誠,你別生氣,我甚至想到了你,譬如,你出了這事,有人給我五萬元,我能同意嗎?不能,絕不能,別說五萬,五十萬五百萬也不行,多少錢也不行……誌誠,我說的是真的,當時,我一想到這些,就感到非常對不起你,後悔不該跟你打冷戰,不該在你出時還吵那一架……對了,其實我那次生日聚會也是跟你賭氣,是為了表示對你的抗議才那麽做的,可沒想到,你……誌誠,你別生氣了,都怪我,我對不起你,現在我才知道,你對我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