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傾訴(3)

見,做出沒見過世麵的外鄉人的樣子,怯生生走到接待處登記,說要住宿。***接待處的中年女人就問我從哪兒來,上哪兒去,準備住幾天,我就說從長山縣張家泡來,想去烏嶺煤礦,沒趕上車,住一宿再走。這時,沙上抽煙的兩個漢子湊上來,好像挺關心地問我去烏嶺煤礦幹什麽,我就故意吞吞吐吐地說,哥哥在那裏打工……對了,你猜我假扮成誰了……就裝成**祥的妹妹……

聽到這裏,誌誠心裏暗暗叫苦,真是太冒險了,太氣人了,她居然敢這麽做……盡管結局已經知道,可聽她講述的時候,還是為她擔心,著急地追問著:別說沒用的了,後來呢?

後來,她的語氣中居然現出一絲得意,後來,一個漢子就自我介紹說是烏嶺煤礦的,問我哥哥是誰,我就說了**祥的名字。他聽後和另外一個下巴上長著黑胡茬的漢子交換一下眼色,就要領我上樓……

等一等,誌誠突然插話道,下巴上長著黑胡茬……。。。是不是臉也挺黑的,人挺凶的!

是,像個打手。你見過他?

當然見過,他就是那個黑胡茬。在井底,他供稱是別人把她抓來的,其實就是他。也真是有緣啊,他們夫妻全都和他打過交道……誌誠低聲說:是見過,這已經沒有什麽意義,你繼續講吧!

她遲疑了一下,繼續講下去。

他們自我介紹是烏嶺煤礦的,專門在此接待來訪家屬,然後就把我帶上三樓。對了,站前旅社一共就三層樓。上三樓後,我一眼看見樓梯口有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抱著膀坐在一張椅子裏,眼神凶凶的,好像是個看守。兩個漢子把我帶到一個房門前,就把我推了進去。

進屋後,我現這是旅社的一間客房,屋子不大,有四張床,條件一般,氣氛也很不好。室內已經有三個人:一個中年女人坐在裏邊的一張床頭向隅而泣,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病歪歪躺在裏邊另一張**,眼睛閉著,好像死了一樣,還有個二十來歲的青年木木地坐在靠門的床沿上,一不。下巴長著黑胡茬的漢子進屋後對抽泣的女人沒好氣兒地大聲說:'你還有頭沒有了,哭能把人哭活嗎?不是答應給你們錢嗎,咋還哭起來沒完!'接著又逐個印證幾人的身份,原來,那個女人是丈夫死了,那小夥子是哥哥死了,那個老漢則有個孫子死在礦井裏了,因為死者的父親病倒了,娘死了,隻好他當爺爺的來了……老漢說著說著還哭泣起來:'我這是啥命啊,三輩單傳,就這一個孫子,這下可斷了根了……我一輩子沒作啥孽呀,老天爺,你咋這麽對我呀,我要是真作孽了,就讓我死呀,咋把我孫子整走了,你讓我也死吧,讓我找我大孫子去吧……'這一來,那中年女人的抽泣也突然變成了哭號,青年也抱著腦袋抹起了眼淚。'黑胡茬'非常惱火,可怎麽也製止不住。這時,門'咚'的一聲被人踹開,樓梯口那個漢子手叉著腰闖進來,瞪著眼睛罵咧咧一通嚇唬,說:'咋的,哭喪啥……這裏是旅店,不是你們家,要哭回家哭去。我把話說在前麵,誰再哭我可不客氣了!'在他的威脅下,老漢的哭聲小了,可女人卻邊哭邊抗議:'有這麽不講理的嗎?人死到你們那兒了,不讓我們見屍,還不讓我們哭……俺偏要哭!'說著哭聲更大了。老漢受到感染,也突然一聲:'我的大孫子啊,你咋先爺爺走了,為啥死的不是爺爺呀……'哭得老淚縱橫啊,我看得心酸酸的,眼睛不知不覺濕了。這時,我忽然想起自己是死了的**祥的妹妹,也借機抹起眼淚來,但是,我無法像他們那樣放聲大哭,隻能邊抽泣邊訴說著:'哥哥,你死得冤啊,妹妹連看你一眼都看不見哪,這是什麽地方啊,人死了不讓看,還不讓哭啊,還講不講理呀……。。。

肖雲講得動起來,誌誠卻暗暗為她擔心。

肖雲繼續講著:這麽一鬧,可把他們氣壞了,門口的漢子向裏邁進一步,居然拉出一副要動武的架式,還是'黑胡茬'將他攔住,用緩和一點的口吻對我們說:'得了得了,我知道你們的心,誰家死人不難受……也不是不讓你們哭,你們回家愛咋哭咋哭,可在這裏對俺煤礦影響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