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箋驚呼出聲。

盡管此人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發上戴滿各色花草,但那秀氣的臉頰,溫柔的眉目,實在不難看出是她的學生蘭優紀。剛才一時情急,竟也沒去注意是誰人。

心頭頓時湧上萬分憐惜。“她怎麽會在這裏的,她怎麽會是這副模樣?”她將她的頭靠在懷裏,一根一根地攏著她雜亂的長發,聲音裏有些激動的顫抖。

元奉眉頭微蹙,從她的話裏他隱約感覺得到她們相識,而且關係非淺。“我被抓來的時候她就在這裏了。她……現在有語言障礙,頭腦也不甚清醒,而且每隔兩個時辰會發一次病,發病時就跟你剛才看到的一樣。”他斟酌著道,略去一些太過直白的話語。

“語言障礙,不清醒?”和箋忽地一笑,卻是淒涼至極,“早知如此,早知如此……”她一直念著這幾個字,直到懷中人悠轉醒來。

“你你!”她一見她便一臉慌亂,從她懷裏掙紮而起,躲到一旁。

“優紀……”和箋心痛失落,她竟是如此怕她。

“小姑,過來。”元奉輕聲道,蘭優紀立刻走過去聽話地握住他的手,扶著他便要走。“等等,我不進去。”他道,又指了指和箋的方位,“她是誰,你還記得嗎?”

蘭優紀歪著腦袋,幾朵枯萎小花從她頭上掉下,她揀起來又放在發上。“她,瞎瞎!”

“不,她沒有瞎。”元奉苦笑著搖頭,“你再想想。”

和箋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就待她道出她來。

蘭優紀又瞪著眼睛想了半天,從地上揀了個石頭又用力扔出去,大聲囔著:“姑我姑我……”

和箋眼神一黯,心下思忖著該請誰來看看。

“我,抱!”她卻忽然

和箋心下一動,緊緊地擁住她肩頭。即使她現在這樣,仍然保持著善良本性,看不得別人難過。

半晌之後,蘭優紀已經能接受和箋。元奉才知道此地是在暗城的偏左地帶,距離暗城的中心紫廳堂已經很遠。而他一直尋摸不到的出口,其實隻是在花海後麵的一個旋轉鐵網那邊。和箋本來是要找禰局廷的,卻半天都尋不到人,隻好到這裏來看一下。沒想到進了穀誤觸鐵網之後就轉到這裏。

“既然塞翁失馬,找到了你們,理應快點逃離這裏。隻不過……”和箋麵露難色,“我們算是被軟禁,雖然可以自由行動,但是卻出不了城。城口有多個法術高手看守著,想要突破恐怕不是易事。”

“不,在此之前我要先找到一個人。”元奉道。

“誰?”和箋詫異。

“十六弟。”他見和箋不解,又說道,“聊訣遲,他是我的十六弟。既然大勢已去,國事已非我能掌握,我至少要找到他,此行才不虛。”

和箋暗忖,難怪兩人都是絕色,難怪他一直要找他……“好吧。那你們暫時留在這裏。”她從靴下抽出一把短刀,那是她防身用的,無奈一直沒機會用上。“這給你,但記著千萬不要傷到她,不得以才能用。”她又道,“我出去找人來給你們醫治,你的眼睛,她的病。”

“好。”元奉摸著接到刀,藏在袖中,苦笑了下。一直以來都是他運籌帷幄,從來也隻有他命令別人的份,而現在……

和箋頓了下,目光飄向一整片花海,眉頭緊鎖:“這些奇花異草都是不曾見過的類型,感覺……很奇怪……”她道,卻也不待他回答,“我回去查一下,很可能跟黑暗術者有關。”

“嗯,好,麻煩你了。”元奉淺笑。其實讓別人忙活的感覺也挺好。和箋這個女孩,有時還真是強勢得緊……

交代完一切,和箋順手摘了幾朵各色的花揣入懷裏,從鐵網那邊繞了過去,伸手一掰,鐵網儼然張開一個大口。

她籲出口氣,正待一腳跨出花海,眼前忽有淺藍色的衣擺一晃,她抬起頭,竟是和繆沐!

她本不會驚慌,也不該驚慌,此時卻是剛安頓好元奉他們,剛發現一些蹊蹺,自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也不免心頭一陣狂跳,連話都說得不怎連貫:“繆、繆沐哥,你怎麽在這裏?”他們本是一起找人,在紫廳堂一無所獲之後便分兩路找尋。她擋在鐵網前麵,邊問邊假裝不經意地背著手合上開口。

“那邊都沒看到人,便來找你了。”和繆沐微微一笑,卻是將她的異樣盡收眼底,稍微掃了眼遠處花海,正好看到元奉跟蘭優紀走進芙蓉閣。

“我這邊也沒收獲。繆沐哥,我們快去別處找找。”和箋怕呆太久會露出馬腳,急忙環住他的手拖著往相反方向走。

和繆沐溫和淡笑,笑意如花。眼睛卻愈發微眯,碧綠瞳孔裏射出一種令人戰栗的光。

兩人直找到夜幕披下也無所獲。臣紫衣、聊訣遲等人都莫名失去蹤跡。

和箋累得哈欠連連,回到房裏一沾到床便沉沉睡去。

和繆沐靜坐在一旁,看著她秀氣的睡顏。她膚色算不上白皙,但臉頰兩旁總會浮起一抹似有若無的紅暈,顯出十二分的嬌俏可人。她……很笨拙,很單純,單純得簡直可以說是愚蠢。但是卻又讓人忍不住想保護她。她偶爾也會有莫名的主見跟行動力,仿佛天底下沒有什麽事可以難得倒她。這樣的人,這樣的人還真是矛盾的綜合體。

此刻她睡得熟了去,嘴邊含著一抹甜溺的微笑。和繆沐起身,拿起被甩開的被單重新披在她身上,卻聽見她含糊不清地道:“禰……禰……”

他眼瞳一縮,渾身迸發出可怖的殺氣。頓時貼身向前,手掌一緊,淩厲地向她脖頸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