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活著吧
功夫不大，吳知了捂著肚子小跑著回來了，見了趙誌軒直喘粗氣，正準備舉手敬禮，趙誌軒鄒眉擺了擺手說：“算了算了，沒走幾步就氣喘，一副要拉屎的樣子……我怎麽會帶了你這個病貓上戰場！”
吳知了嬉皮笑臉的說：“團座，你不帶我上戰場，誰幫你帶這些新兵蛋子啊？我好歹也是個老兵油子啊！”
“說正經事兒，有沒有發現那群小鬼子的行蹤？”趙誌軒扳著臉問道。
吳知了收斂了笑容，一本正經的說：“報告團座，已經打聽清楚了，襲擊何家莊的確實隻有十幾個鬼子，他們不但搶了些吃的東西，還打死了幾個船工，搶了幾條船連夜逃過黃河了。”
“他奶奶的，溜的挺快的！”武黑子罵了一句。
趙誌軒若有所思的嘀咕道：“十幾個鬼子搶了東西連夜逃過黃河了？看來這群小鬼子孤立無援……難道吃了上頓無下頓了？”
“團長，那還等啥呀，追上去滅了這群王八蛋啊！”武黑子拔出盒子槍說。
趙誌軒一臉謹慎的搖了說：“沒那麽簡單！”
“團長，不就十幾個鬼子嘛，肯定沒有重武器，讓我帶一挺機槍上去，一陣機槍就把他們打發了！”武黑子說。
趙誌軒瞪了武黑子一眼說：“你以為還在打陣地戰？這股小鬼子絕非等閑之輩，既然敢滲透到我們後方，必是窮凶惡極之徒，而且流動性很強，哪裏會讓你機槍掃射？”
武黑子被趙誌軒一頓訓斥，頓時無言以對，他敢打敢衝，作戰勇猛，但是在這件事上的確思路簡單，過於輕敵。
趙誌軒見武黑子有些尷尬，就耐著性子說：“百姓看到的隻是十幾個鬼子，但是十幾個鬼子能切斷我們後方的補給線嗎？”
武黑子一聽也愣住了，鬼子要想切斷我方的補給線，隻能在黃河對岸中條山的某個險要位置打伏擊，既是利用地理優勢，十幾個鬼子也無法攔截我方的運輸隊。運輸隊雖然沒有重武器，但是也有幾十人的武裝押運，要想掐斷我方的補給線，絕不是十幾個鬼子能幹的事情。
見武黑子半晌無語，趙誌新進一步解釋道：“你仔細想想，十幾個鬼子能幹啥，他們絕對不是鬼子的主力，而是出來打野食的，我方軍隊布防在中條山，也許雙方爭奪陣地的時候，我們的陣地出現了缺口，漏進來了一股小鬼子，這些小鬼子滲透過來也不舒服，雖然中條山很大，藏匿幾十人的小鬼子很容易，但是他們也不敢隨意暴露行蹤，更不敢洗劫中條山的百姓，隻能冒險渡過黃河搶吃的，所以我們千萬不能打草驚蛇！”
聽到這裏，武黑子徹底明白了，他點了點頭說：“團長，我明白了，但是一步該怎麽辦？”
趙誌軒想了想說：“你去把當地的船工都請來，千萬不要嚇著他們，都是老百姓，這年頭活著都不容易，咱們不能虧待他們，該給的錢一定要給，讓他們準備好渡船，為部隊渡河做好準備！”
“是，我馬上去安排！”
武黑子走後，趙誌軒讓士兵們把遇難者的屍體掩埋了，然後讓部隊就地休息，畢竟一千多號人馬目標太大，容易被鬼子發現，不能再冒然前進了，隻能等著武黑子把渡河的準備工作做好，才能確定下一步行動。
到了下午黃昏的時候，武黑子回來了，他說一切都安排了，船工們都在河邊等著呢，隻等團長一聲令下就可以渡河了。趙誌軒點了點頭，抬頭看了看天色，發現已經不早了，命令部隊整裝待發，向黃河邊移動。
這些新兵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年齡，他們從來沒見過鬼子，一聽說有小股鬼子出現，立即精神抖擻，十分振奮，半大小子鐵蛋也要跟著去，武黑子凶著臉嗬斥道：“我們去打仗，你個放牛娃去幹啥，回去！”
鐵蛋站著沒動，瞪著兩隻烏黑的眼睛固執的說：“我要當兵！”
“當兵？咱陝西的漢子又不是死絕了！哪裏輪到你這個小崽子來當兵？滾蛋！”武黑子瞪著眼睛把鐵蛋推了個趔趄。
“嗚嗚嗚……我就是要當兵……我要殺鬼子！”鐵蛋嗚嗚的哭了起來，就是不肯離開。
別看武黑子平時跟個鐵麵包公一樣，但是鐵蛋一哭，他的心就軟了下來，沒轍了，鄒著眉頭轉過臉對馮老二說：“這娃是你帶來的，你看著辦吧！”
馮老二陪著笑臉說：“長官，我也不想帶他的，可是這慫娃趕不走啊……他爹死在小鬼子手裏，心裏憋著恨呢！”
“那也不行！”武黑子扳著臉絲毫沒有商量的餘地。
馮老二頓了一下說：“要不就讓他跟著去吧，爛棉花也能塞窟窿啊……”
“放屁，你讓一個沒有棒槌高的娃娃去塞窟窿？連支槍都拿不動，虧你想得出來！”趙誌軒對著馮老二就是一頓臭罵，他知道戰爭的殘酷性，這樣的孩子連槍都沒有摸過，上了戰場就是送死。
“嘿嘿，長官……不是我讓他去的，是他自己要去的……他已經十四歲了，是個男人了。”馮老二陪著笑臉解釋道。
趙誌軒仔細看了鐵蛋一眼，還是搖了搖頭，說他沒有棒槌高未免有些誇張，但是這孩子長的又黑又瘦，由於營養不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要小一些，論個頭隻有十一二歲的樣子，根本不像十四歲的孩子。
鐵蛋見趙誌軒一臉威嚴，不敢啃聲，隻好拿眼睛看著馮老二，馮老二也沒辦法，他拉著黑蛋的手說：“鐵蛋，甭去了，你爹臨死前把你托付給我，我總不能帶著你上戰場吧？長官也是為你好，上了戰場生死不由命，你還小，活著吧，你的仇我替你報了。”
鐵蛋眼淚汪汪的看著馮老二，搖了搖頭。馮老二捏了捏鐵蛋的臉說：“聽話，老焉就你一個兒子，你爹希望你活著，你應該好好的活著，曉得嗎？”
見鐵蛋還是不說話，馮老二對他招了招手說：“鐵蛋，把耳朵遞過來，我告訴你一個秘密！”
鐵蛋聽話的把耳朵湊了過去，馮老二對著鐵蛋的耳朵小聲說：“我在牲口棚第三塊地磚下麵埋了一個壇子，裏麵有一百塊大洋，是我準備娶媳婦的，現在用不上了，以後就留給你娶媳婦吧！”
馮老二說完，再次捏了捏鐵蛋的臉，站起身準備隨部隊出發，鐵蛋一下醒悟了過來，急忙大喊道：“不……老二哥！”說著就想跟著馮老二。
“回去！”馮老二猛然一揮手，衝鐵蛋一聲大吼，表情十分嚇人，鐵蛋下意識的止住了腳步，馮老二頭也不回的隨著部隊出發了，隻留下鐵蛋像根木頭一樣傻傻的站在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