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關在了母親生前的病房裏,眼睛牢牢地鎖住她躺過的病床不肯移開,眸光如一灘死水再也點化不出一圈漣漪。 床邊的桌子上是我生日時的蛋糕,一口未動地擺飾了三天,奶油厚重的像是隨時會融開,是我唯一的陪伴。

母親在的話一定會責罵我說你這是在暴殄天物,她比我更喜歡吃甜食,有時候會比我更像一個孩子。

但是怎麽辦呢

再也見不到了。

喉嚨下一秒的腫脹和眼眶的濕潤讓我猛地揪住被單,用盡氣力將淚水憋了回去。我討厭眼淚,同齡人用它引得旁人的關懷和注意,而我就算如此示弱也不會有人在意。何必自取其辱來顯示出自己的無能無力。

門被人推開,傳來jonis和另一個男人的低聲交談。

三天了,一直都這樣什麽都不吃

是的,他反抗的很厲害,不能強硬地把他帶出來。是jonis沙啞的回應。

難得見到這麽倔的boy。你在外麵待命,我來和他談談。

好的,長官。

門關上的同時傳來椅子搬動的聲音,一個身材魁梧的男人將椅子擺放在我對麵,神態自得地坐了下來,終於見麵了,栗澤boy。

音色渾厚,我是fbi的nikehalson督查。

一隻手出現在我的視野裏,停在半空。見我沒有反應,手微微頓了頓後收了回去。

第一次見麵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真是深感抱歉。

見我不為所動,他又自顧自地說了下去,之前一直聽james提到你,智商高達195的天才,前幾天還破了赤井秀一剛來時的射擊記錄

一停,你簡直就是上帝賜予fbi的禮物。

我極輕地嗤了一聲,依舊呆呆地保持原先的動作,不打算搭理他。

我也聽說了你為你母親做的事情,真難相信滕江彌乃會有像你這麽伶俐的孩子。他想掩飾自己提到我母親姓名時透露出的不屑,但我隱約間還是感受的一清二楚。

我緊緊地握住手心,想讓痛覺戰勝怒意。

怎麽,你真的沒有話想說嗎他將下巴抵在交叉的雙手上,想抓住我的目光,也沒有問題想問我

他放低了頭的高度讓我看見了他的臉,是一張微胖的白人麵孔,五十出頭的樣子。我撇開了視線。

真的沒有他抬高了語調,比如說你母親體內的毒素

我嘲笑一般地重新將目光定格在他臉上,覺得這麽沉默下去他隻會說更多廢話。於是啟口道,她沒有告訴我說明我沒有必要知道。

但你其實是想知道的,對不對

我驚異地抬眸,他嘴角詭異的弧度慢慢擴大,似乎要延伸到他灰褐色的眼裏,你比任何人都想知道。

我驚異於他說的分毫不差。

是的我想知道。

我比任何人都想知道她身體裏的毒素是哪裏來的,為什麽她會這樣受盡折磨。但是當我真正問出口的時候,她眼中的笑意都不曾褪下半分,恍若她從未因此恨過誰,怨過誰。

都過去了,栗澤。

她如是說道,

你隻要記得能擁有你,是我最幸運的事情,就足夠了。

她那時候明明可以選擇要你還是要命,他的出聲拉回了我全部的注意力,她很人性化地選擇留下你,現在看來這真的是個再好不過的決定。

啊,好像說的太簡潔了,他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而我該死的竟然沒有任何想打斷他的衝動,聽不明白嗎,孩子給你母親懷孕時下毒的人似乎就是想把她逼進那個境地,她可以選擇將毒素逼到你的身體裏,當然你必死無疑。或者是選擇自己承擔,日日夜夜被它折磨,苟延殘喘地直到死去。

我愣愣地看著他自說自話,強壓下心中的不適,拳頭握緊了又鬆開如此反複。

怎麽,不想問問是誰在這樣折磨她嗎

我搖頭,抱歉,我報複心理應該比您想象的要輕很多。

他露出了略微吃驚的表情,但又很快掩飾了過去,那麽你的父親呢

我手上的動作戛然而止,

你連他都不想知道了嗎

他就這麽直挺挺地打入我的軟肋,一句話或者說是那兩個字,讓我崩塌的世界被割開了一條不大不小的縫隙。

我的父親,媽媽她一直深愛著的,因為離開他而不斷自責的人,究竟是誰,長的什麽模樣,擁有怎般的過往。

你知道他是誰

我望進他的眼裏,懼怕著他的答案,卻又害怕他沒有答案。

當然不知道,他一句話令我差點被剛剛憋住的氣息嗆住,但我們知道他在哪裏。我們可以為你提供途徑,讓你找到他。

我將信將疑地與他對視,我媽媽已經去世了,所以我加入fbi的初級構成條件失效,我要退出。

從此我們之間沒有任何關係,你們是不會幫我的。

他嘴巴咧了咧,壓抑著笑了出來,你想退出就退出,你把fbi當成什麽了幼稚園嗎

你們用我媽媽的生命威脅我,我毫不示弱地瞪著他,我加入,參與你們的訓練,你們負責讓我媽媽能夠繼續活著。這就是一場交易。

交易他嚼著字眼,我還真的不能把你當孩子看。

那麽我們就把什麽都攤開來說吧,揉了揉太陽穴,他徹底弓著身子對我說道,現在我們重新做一場交易。你繼續留在fbi為我們效力,而我們會盡我們所能為你找到你父親提供途徑。

我眸光動了動。

為什麽我會愚蠢到再和你們交易一次

他起身整了整西裝的領子,起皺的眼角夾雜笑意睥睨著我,第一,你父親很顯然是她未了的遺願。第二,沒有我們你就像無頭的蒼蠅,根本無從下腳去尋找。第三如果你不在fbi做足功課的話,相信我,就算我們把你送到他的所在地,你也隻是送死而已。

語畢,他胸有成竹地欣賞了一番我的表情後拉開門,背身揮了揮手走了出去。

我站在原地,垂首盯著母親睡過的床鋪,順勢緩緩地跪到在地上將臉埋了進去。我想我一定是又哭了,因為頃刻之間臉下的布麵變得溫熱異常。

這是我對母親,最後的告別。

媽媽,我知道你不希望我和fbi扯上任何關係,所以請原諒我這次的任性。

我會找到爸爸。我一定,會找到他。然後告訴他你埋藏在心底的,最深的愛意。

收聲,抹眼,我站直了身子向外走去,鼓足勇氣踏入了這個再也沒有母親氣息的世界。

jonis。

我餓了。

從此之後,天際一線。

我已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