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將軍隻覺得頭越來越重。

昏倒前,她感覺自己跌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隻是這懷抱卻讓她忍不住的想要逃離,因為這個懷抱能帶給她的隻有痛苦。

——宛如跌進了看似溫柔的深淵。

.

小將軍做了一個長長的夢,夢裏她回到了邊塞。

落日長河,大漠孤煙,馬蹄揚起的輕塵被甩在身後,她穿著鎧甲,手執長槍,逢戰必勝,逢敵必殺。

那是她剛到軍營的時候,邑國的兵將想趁著溫擇剛戰死,寧國群龍無首時攻克嘉應關。

她帶著滿腔熱血,高舉手中長槍,朗聲喊道:“凡我寧國兒郎!嘉應關前,死戰不退!”

身後聲浪如潮。

她一馬當先,衝入敵軍之中。

她是溫擇的女兒,自該從不知何為退卻。

那時候的風混雜著大漠的沙塵,如烈日般幹燥豪放,她喜歡大漠的風。

夢裏的一切都像是原來的樣子,從來都沒有變過。

屋中雕著金色雙龍的紅燭發出輕微的劈啪聲,**的人皺了皺眉,終於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寧遲早就守在一邊,見她醒了後立刻溫柔的把她抱進懷裏。

“別亂動,該疼了。”

似是要印證他這句話一樣,懷裏的人無意識的發出一聲呻吟,眉頭緊緊的皺著,一雙眼眸慢慢回神。

寧遲關心的問詢道:“疼的厲害嗎?”

聽見他這句話,懷裏的人茫然了一瞬,鑽心的疼從腳踝處傳來。

她向著自己的腳部看去,隻見自己雙腳都被厚厚的紗布圍著。

寧遲輕柔的撫著她的後背:“別怕,隻是將腳筋抽掉了而已,等你好了之後朕就封你為後,想去哪兒朕都親自抱你去。”

小將軍愣愣的看著自己的雙腳,四肢百骸都像是有寒冰流過一樣。

她甚至感覺不到疼痛,似乎雙腳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了。

寧遲無奈的歎了口氣:“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是肆酒,朕拿你真的沒法子了。”

你是總想飛出皇宮,去草原展翅的雄鷹。

那如果我剪斷你的雙翅,你總無法飛離我身邊了吧。

這半年裏寧遲幾乎夜夜都會失眠,他的心裏空了太久了。

懷裏的小將軍茫然的抬起頭,一雙眼睛裏空落落的,似乎還反應不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

寧遲心疼的吻了吻她的額,極有耐心的哄小孩子一樣哄著她:“輪椅已經做好了,我不在的時候你自己想去哪兒都可以去,想出宮都可以。來年邊境穩了,朕還可以帶你去大漠。”

聽見大漠這個詞,小將軍才回過神來。

她瘋了一樣掙開了寧遲的懷抱,渾身顫抖著想要拆開腳上的紗布。

寧遲趕忙製住她:“別,剛上了藥,你這麽亂動該疼了。”

疼?

她哪裏隻那一處疼,她五髒六腑都叫囂著疼,渾身哪有一處不疼的。

雙腳不聽使喚,不管她怎麽動都無濟於事。

她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樣,連坐也坐不住了。

她的長河落日,她的大漠孤煙,都變成了夢裏才有的幻影。

那個縱馬奔馳,肆意恩仇的溫肆酒再也回不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