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之間的距離不遠不近,就這麽一路走著。

等到了寂寥無人的小巷,她停在某處房子的門口,抿唇笑著對他福了福身。

那木訥的男人慌慌張張的伸手,想扶又不敢扶,怕唐突了佳人。

“五郎路上小心。”她聲音輕輕淺淺的,帶著笑意。

周五郎憨厚略黑的臉上驟然通紅,結結巴巴的應道:“哎……哎,我曉得的,你一個人也小心。”

兩人之間默默對視了一會兒,她這才淺笑著轉身回了家。

那木訥的周五郎站在門口,好一會兒後才帶著笑容欣喜的離開。

風鴻胤便在不遠處看著。

她以往可是京城名妓,接觸的男人非富即貴,來往之間都是飽學儒士,談論的也是風花雪月之事。

她會穿著一身白色的小襖,梳著京城中最時興的飛仙鬢,眉間點上半朵淡紅色梅花。

那雙手是用來撥弄琴弦的,如今卻這般自甘墮落,和一個看上去又挫又醜的鄉下人走在街上,還會因為一點兒碎銀就能買到的玉簪而露出微笑。

風鴻胤慢慢的走到她的門口。

這房子看上去便狹小的很,潮濕的牆壁上有積年累月的青苔,枯樹枝從院落中伸出手來張揚到牆外。

門上的朱漆斑駁陳舊,看上去頗有年頭了。

風鴻胤看著這門,抬起手來敲響了門。

“誰啊。”門裏傳來熟悉的聲音,風鴻胤沒有答話。

片刻後,門被打開了。

她大概以為是周五郎忘了什麽事兒所以又折回來敲門,臉上還帶著淡淡的笑意。

而等到看見眼前的人後,那笑意驟然僵住了。

她退後兩步,垂下頭,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王爺。”

風鴻胤看著她,伸出手來將她扶起。

她起身後,臉上的笑意已經消失不見,隻剩下波瀾不驚的平淡。

“不知王爺此次前來是有何事?”

風鴻胤牢牢的盯著眼前的人,隨後目光微轉。

她的青絲中戴著那根看上去就極為廉價的簪子,怎麽看怎麽覺得礙眼。

風鴻胤伸出手來,想要將那簪子摘下來,卻被人躲閃掉了。

她警惕的看著他,但顧忌著他的身份,態度依舊恭敬:“王爺究竟是為何而來?”

“為你。”風鴻胤想也不想便這般回答道。

這個回答讓她一怔。

風鴻胤直直的看著她。

“你怎麽從翠羽樓離開了?”

眼前的人愣了愣,似乎沒有想到他會問這樣的問題。

“我去翠羽樓找你,說你給自己贖了身,也沒人知道你去哪兒了……”

他難得的想跟她敘敘舊,說說以前的情誼。

他從來沒為誰牽腸掛肚過,也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清醒過。

“王爺,”她眉目淺淡,在不甚明亮的月色下顯得尤為疏離:“如果不是逼不得已,沒有哪個女子想進青樓為妓的。”

風鴻胤一頓。

他自知說錯了話,幹巴巴的“嗯”了一聲,隨後接著說道:“我在街上看見你還有些不敢認,你怎麽穿成這個樣子?”

她今日穿著一身略有些臃腫的棉襖,打扮的也一點兒都不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