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猛地坐起身,雲遙睜著有些驚恐的眸看著前方,額際一頭的虛汗慢慢地滴落下來,在她純白的衣袖上打出一朵朵水花,喘著氣,過了許久,她才慢慢地平複下來。
同時,聽到門“咣當”一聲被從外推開。
雲遙茫然地偏過頭,看著邢媚兒奔到她的床榻前,死死地盯著她,焦急的詢問,“雲丫頭,你沒事吧?”
搖了搖頭,雲遙還沒有從那個夢境中回過神。
隻知道心口這個地方,很痛,那種痛,讓她不安。想要想起夢中到底是什麽讓她這麽痛,卻想不起來。
慢慢地垂下頭,突然,雲遙似乎想到什麽,再次猛地提抬起頭,抓邢媚兒的衣袖,詢問:“宸呢?”
邢媚兒愣了愣,隨即撇開眼神,低頭為雲遙撫了撫有些淩亂的青絲,“他,他當然在昏睡著,雲丫頭不是不知道,他一醒來,就會……”動手殺你。
剩下的話,邢媚兒沒有說下去。
垂下的目光裏閃過什麽,有些失神……
雲遙稍微安了下心,這才想起方才昨日的事情,她似乎是帶著玄風幾個人去了祠堂,後來,那“人”要讓“骨蠱”吞噬宸的心肺,她一鬧,就開始跑,後來好像是跑到了一個懸崖邊,後來呢……
頭一疼,雲遙晃了晃,卻還是想不起來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最後索性放棄,隻是,似乎有什麽事情被她給忘記了,想要想起來,卻又想不起,她越是想知道是什麽,卻越是腦袋裏一片空白。
“對了,那‘人’怎麽樣了?他說要傷害宸的,那……”
“雲丫頭放心好了,他隻能在那個祠堂裏讓‘骨蠱’傷害蘇公子,其他的時候,他傷害不了他的。”邢媚兒不得已撒了一個謊,隻是,低涼的嗓音卻是越說越低。
雲遙舒了口氣,這才慢慢地記起昨日的情景,自己似乎……
“那,昨日……宸他沒有生氣吧?”
低聲的問著,雲遙有些不知所措,自己竟再次想要跳崖,宸他一定以為自己又要拋下他了。
過了許久,邢媚兒隻是低垂著頭不知道再想些什麽,一直沒有說話,雲遙心裏方才被壓下去的不安再次充盈著整個心口,悶悶地痛著,眸光一閃,雲遙拂開邢媚兒,想要下床,“不行,還是我自己去看看。”
“你不能去!”
突然,邢媚兒猛地驚呼出聲,嚇了雲遙一跳,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邢媚兒這樣尖銳的聲音,臉色變了變,盯著她的臉,不放過她臉上哪怕一絲一毫的神情,“你,是不是有什麽事情在瞞著我?”
“怎,怎麽會?”
邢媚兒這才注意到自己的反應太過激烈了。
隻是,聽到雲遙要去找蘇月宸,她怎麽能不擔心,萬一讓她知道……
所造成的後果,連她也不能預估。
……
“是嗎?”雲遙有些懷疑地盯著她,“但是,你的表情卻告訴我不是這麽回事?那晚到底出了什麽事……”
“雲丫頭,你不要多想了,好好地休息,我有事,先出去了。”
轉身,邢媚兒想要離開,卻被雲遙扯住了衣袂。
回過頭,望進了雲遙有些冰冷的寒光,卻複雜之極,她難以用言語來表達,不安,擔憂……種種神情,仿佛都交融到了一起。
邢媚兒突然鼻子有些發酸。
最終輕歎了一聲,慢慢地握住了雲遙有些冰涼的手,唇抿了抿,一雙水眸閃了又閃,卻不知道要如何開口……
就這樣站著,但是她越是不說話,雲遙的心越沉一分,一張小臉也越發的蒼白。
就在邢媚兒即將開口的瞬間,突然,門再次被打開,玄逸塵邁著沉穩的步子,向她們兩人走來,在他們麵前站定,靜靜地看著雲遙,“還是我來說吧。”
“好,你說。”
雲遙轉頭看他,目光沉了又沉,最終恢複了所有的平靜。
“事情是這樣的,昨日你跑到斷崖邊,是蘇小子把你給救回來的,後來,他又被那‘人’控製了心神想要殺你,卻被自己的意識壓了下去,到後來……”
“後來怎麽了?”
雲遙身體前傾,眼神微微閃過一抹恐慌。
“後來,蘇小子他……跳崖了。”
“轟”的一聲,雲遙感到她整個腦袋都被炸開了一般,呆呆地,臉色死白。邢媚兒也臉色一般,難以置信地看著玄逸塵,“逸塵,你怎麽……”
邢媚兒話還沒說完,卻看到玄逸塵輕輕地搖了搖頭,邢媚兒噤聲。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要告訴雲丫頭事實,但是,她相信她絕不會再這個時刻用這種情況打擊她的……
還沒有等雲遙說話,玄逸塵又低咳一聲,聲音有些輕快,揉了揉雲遙冰涼沒有溫度的小臉,“傻丫頭,這樣你就信了,蘇小子是跳崖了,不過,又被‘無憂老人’給救回來了。”
雲遙沒有反應過來,隻能慢慢地重複著玄逸塵的話,“‘無憂老人’救回來……”
“是啊,‘無憂老人’就是那個石洞的老人,他的靈力相信你是知道的。蘇小子沒有死,給你開個玩笑罷了,不信,你問媚兒?”
邢媚兒這才反應過來,拚命地點著頭,“是啊,是啊,的確是‘無憂老人’給救回來了,我就是怕你隻聽了前半句不聽後麵的,擔心你的身體就沒說。”
慢慢地咀嚼著那個“救”字,過了許久,雲遙才慢慢地喘了口氣,背脊頹然滑落到身後冰冷的牆壁上,眼神無依……
“那宸現在呢?我要見他……”
“好吧。”
玄逸塵思索了片刻,這才點了點頭,“不過,你要有心理準備?”
“什麽準備?”
雲遙抬眼看著他,心又漏跳了半拍。
“‘無憂老人’說蘇小子身上的‘骨蠱’不好醫治,可能需要很長一段時間,他隻一次是為了不讓他未來的徒兒娘親真的死就勉強答應救人,而他救人的時候願不願意讓你見,我就不知道了……”
“不怕,隻要他能治好宸就好。”
雲遙鬆了一口氣,下一刻卻是從床榻上跳了起來,胡亂地披上外衣,“我去找他……”
說完,不等玄逸塵反應過來,就奔了出去。
邢媚兒擔憂地看著雲遙的背影,卻被玄逸塵給擋了下來,“讓她去吧。玄風會在暗地裏保護她的……”
“可,這樣騙她好嗎?”
“……”
許久,玄逸塵都沒有說話,隻是茫然地看著前方,目光深邃一片。最終歎息了一聲,“其實,我說的是半真半假,在雲丫頭昏迷的這段時間,我再次去找了那‘無憂老人’,蘇月宸沒有死的事情也是他告訴我的,隻是他不肯說他在什麽地方,而當年雲丫頭跳崖也沒有死,說不定那小子命大,也沒有死……”
“可,萬一?”
“媚兒,這隻能祈求老天了,如果蘇小子真的……不在了,等過個幾年,即使雲丫頭知道了,也會好好地活下去,因為她以後還有一個人要照顧……即使再傷心,當她作為一個娘親時,她不會丟開自己的孩子的……”
邢媚兒眸眼猛地一亮,“你是說?”
“……嗯。”
重重地點著頭,玄逸塵抬頭,幽幽地歎了口氣,“媚兒,也許接下來的幾年或者很多年,你都要跟著我四處流浪了,無論天南海北,一定要替雲丫頭尋回蘇小子……”
“……好,這是我們欠他們的。”
哪怕是用一生來償還,他們也心甘情願……
隻是希望,上天不要對他們這麽殘忍,哪怕留下一點點的希望,讓他們不必如此痛苦。
……
玄逸塵不知道那天“無憂老人”見沒見雲遙,或者跟她說了什麽,隻知道那天回來後,她似乎格外的平靜,似乎鬆了一口氣的樣子,卻又像是突然之間變得猶如浮萍一般,風情雲淡的,沒有人能夠看透她在想什麽。
但是,有一點玄逸塵知道,她相信了,相信了他的話。
蘇月宸沒有死……
……
在那之後十日不到,雲晉國使者捎來了雲晉國皇上病重的消息,雲遙在看到那封信後獨自去了山洞,翌日就與玄逸塵邢媚兒分別,回到了雲晉國。
……
稍後,玄逸塵在與邢媚兒尋找蘇月宸的過程中,偶爾從別人的口中得到了雲晉國傳來的的消息。
……
雲晉四十三年,雲晉國皇上雲淳於甍,留下遺詔讓當時已封為太子妃的雲遙主掌朝政,賜尊號——月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當時,即使舉國嘩然,紛亂爭鬥此起彼伏,卻在三個月後反叛之聲全部消失匿跡,就像從來都沒有人叛亂過一般,而雲晉國也正是成為四國之中,唯一一個沒有皇帝的國家。
翌年,月妃生下一個女兒,賜名蘇念月。
次年,月妃親自帶兵出征,攻打四國,以其狠辣無情的作風加上戰無不勝的兵法,在幾年之內,讓其餘三國全部臣服。
從此,四國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是一片平靜,而月妃,也成為一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