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脈脈伯牙情(3)()

修水濃清,新條淡綠,翠光交映虛亭,雨不知不覺已停注。他的目光掃過我撫著的斷弦,唇畔浮起一朵綺麗的笑容,“千載修煉,方得餘音繞梁三日,何處尋知己。”

我渾身一震,不敢置信地盯著他。

他道,“泠泠七弦,萬裏溝壑霜雪雨『露』,舞鶴醉紅顏。”

垂在袖中的手指顫了顫,我咬唇望著他清絕的麵容,他竟將伯牙子期那首流芳萬年的絕唱改成了方才我們的琴蕭合奏的情形。

紫『色』的瞳眸愈顯『迷』離,熾熱得讓我不敢直視。

“弦已斷,如何遇知己?”別過頭,我沉悶地口開。

他靠近我兩步,手緩緩伸出,似乎要撫上我的臉頰。我心下一慌,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斷弦亦能奏出樂曲。”他說。語帶固執。

我訝異地望著他,他微涼的手在即將觸及我的臉時又猶豫著收回,心中頓時湧起一股濃烈的失落。

“斷弦亦能奏樂……”重複著他的話,我的臉頰微燙。

他是在告訴我,我還能像尋常女子那樣去希冀著嗎?在嫁給夙狂昱為後,被困這宮牆中後,我還可以有這樣的期待?我不知道,我隻知道在飛出這紅牆琉璃瓦的地方以前,萬萬不可以有牽絆。

“王爺真是說笑了,斷弦怎能奏樂!斷弦與琴,已沒了原來的默契。”苦澀地笑著,我低下頭不敢去看那雙深邃的紫眸。

不是不懂,而是不能啊!

他正欲收回的手輕微一顫,唇瓣蠕動著欲說什麽,我不敢再在這裏呆下去,正欲福身告辭,耳邊卻乍然響起一道清泠的聲音。

“蘭兒。”兩個平淡的字瞬間襲進我的心底。

他喚我,蘭兒。

我叫蘭奕歌,父王與玉晟若叫我奕歌,母後和夙狂昱叫我歌兒,可從未有人如此叫過我,除卻那個奇怪的夢。

袖中的手被他握住,他固執地扳過我的雙肩,強迫我直視他的雙目。“蘭兒,看著我!”

他的力氣大得嚇人,緊緊擢住我,手臂處微疼,我不得不抬頭與他對視。

“那日你在飛環殿的驚鳳一舞,已讓我驚奇不已,今日的琴更是讓我震撼,驚訝究竟是怎樣的女子才能彈出這樣激昂的曲子,所以我迫不及待地趕到這裏來,竟是你!”

他說得平靜,我卻抓住了他話中的重點。“飛環殿一舞?!”我失聲尖叫,他怎知道是我!

一瞬間,我覺得自己像是什麽都被看透了一樣,驚惶得連連後退幾步,“你……”

他好笑地看著我防備的眼神,目帶寵溺,含笑從懷中取出一樣東西,在我眼前鬆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