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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遠橋忽然歎息道:“昆侖派和華山派要輸了。”

五俠之中以莫聲穀劍法最高,莫聲穀出聲問道:“大哥何掌門四人確實落入了下風,可是招式精妙一如既往,變化之繁複亦沒有改變,一時半刻還撐得下去,怎麽大哥就斷定他們要輸了。”

西南邊滅絕師太冷笑道:“被人看破的變化還叫變化麽,他們四個出劍還算利索,內功還過得去,隻不過嘛,行動全由別人掌控了。”

宋遠橋微笑道:“家師曾言師太是當世劍法大家,果不虛言。”

滅絕師太慨然歎道:“有此人在世上一日,隻怕也隻有張真人才能稱得上劍法大家了。”她素來心高氣傲,但是見到李誌常這般劍術後,也不由得大受打,心中不由想道:若是芷若沒死,和這人倒也算得上良配了。

原來李誌常每一次破去他們四人產生變化的同時,進攻招數中埋伏的後招淩厲非凡,迫的四人能選擇相抗的招數隻有一種選擇。他們看似刀光閃閃、劍光盈盈,但其實後麵所用招數都是被李誌常迫出來的。

獨孤九劍本來是通過‘料敵機先’,見招拆招,這次李誌常利用獨孤九劍窺破對方破綻,通過相應出招,一步一步布下高明的陷阱,逼得對方按著他的心意出招,猶如圍棋國手,不爭一子之得失,等對方反應過來。已然落入他的套中。到收官時。看似還有掙紮的餘地,其實已然無力回天,這又是和獨孤九劍相似而又完全相反的理念了。

獨孤九劍是全身心融入和敵手交戰之中,在電光火石間感受敵人的招式變化,可謂‘神而明之,存乎一心’,見招拆招,任敵人武學威力有多大。猶能在刹那間找到對方的破綻,攻敵之必救,這樣的劍術本就是至高無上的劍術,所謂他強我更強,持之縱橫天下,難逢敵手。

可李誌常如今悟出的劍理卻是通過獨孤九劍的基本功,窺破對方武技的高下,摸清對方的底子,然後相應布局,一經出手。便超然於勝負之外,旁觀敵手計較一攻一守之得失。而自己早就勝券在握,笑看風雲。

兩種劍理倒無高下之分,隻跟個人性格有關,李誌常倒是頗為傾向於新悟出這種劍理,不急不躁,功夫在決鬥之外。

李誌常湧出最後一招,劍勢一斜,猶如雨打飛花,四人隻察覺手上神門穴一麻,兵器便即被輕易擊落到地上。

四人還沒回過神來,怎麽突然就被對方一招擊敗了。

高老者叉著腰道:“小子你用了什麽妖法,怎麽老夫的刀就這樣被你打落下去了。”

李誌常悠悠笑道:“也許是因為命運吧,命中注定你們該在這一招‘雨打飛花’下輸給我。”

班淑嫻冷哼一聲,對著何太衝道:“還站在這幹嘛,還嫌不夠丟人。”說話間,足尖一點,用出昆侖派的輕功,飄回昆侖派人群中。何太衝見到夫人生氣,忙小心翼翼跟上前去。然後聽見李誌常道:“何掌門你們的劍不帶走麽。”李誌常袖袍一拂,卷起一道勁風把何太衝夫婦的佩劍朝何太衝身後飛去。

何太衝反手接住兩把長劍,不敢回聲,忙向夫人追去,隻這一耽擱就對著班淑嫻望塵莫及了。

李誌常悠然道:“何掌門當真是‘夫人步亦步,夫人趨亦趨,夫人馳亦馳;夫人奔逸絕塵,而何掌門瞠若乎後矣!’”

群雄不乏讀過書的,登時明白李誌常的意思,傳來一陣哄然大笑,班淑嫻胸中筆墨不多,不知道李誌常說了什麽怪話,看著剛跑到她身邊的何太衝,問道:“他剛才說的是什麽意思?”

李誌常剛才所說乃是化用《莊子.田子方》“夫子步亦步,夫子趨亦趨,夫子馳亦馳,夫子奔逸絕塵,而回瞠若乎後矣”的典故,本意是夫子慢走,我也慢步,夫子急走,我也急走,夫子快跑,我也快跑;但是夫子一溜邊飛奔,那我隻好眼巴巴地遠遠落在後麵了。李誌常把夫子替換成夫人,便是調侃何太衝對夫人敬若神明,亦步亦趨,毫無男子漢氣概。

班淑嫻聽了何太衝解釋後,一副大為受用的樣子,說道:“李少俠當真大有見識,等我回去一定讓外子把這句話寫出來,掛在家中,作為家訓。”她似乎受到李誌常文縐縐話的熏陶,也用起了‘外子’這樣文雅的稱呼,何太衝心中把李誌常很到了極點,可是夫人麵前又不敢表露出來,露出十分深以為然的姿態。他這份不溫不火,倒是頗有唾麵自幹的架勢。

那邊崆峒派弟子在崆峒五老吩咐下,已經開始收拾行囊準備下山,四老心急回去養傷,要不是顧忌這裏靠近魔教總壇,都恨不得就地療養。

那邊少林寺空智道:“李少俠武功蓋世,今日之後勢必名揚天下,若有閑暇亦可來少室山談玄論武,我等必定大開山門,今日便就此別過了。”

宋遠橋也開口道:“武當派亦是歡迎李少俠前來做客,就此別過。”大恩不言謝,五俠受了李誌常留手之恩,自當傾力相報,卻又不在口舌之間了。

滅絕師太自忖其餘五派散去後,她峨嵋一派難成大事,但技不如人,她對李誌常也難以仇恨,隻得仰天長歎率眾弟子而歸,隻有丁敏君頗為得意,這次周芷若栽在西域,她這眼中她繼承掌門之位最大的對手就此出去,將來峨眉派還不是他囊中之物。

李誌常見到滅絕師太離開,身子一動,幾個起落間,便追上前去,攔住滅絕師太。

滅絕師太木然道:“怎麽李少俠仗著神功絕藝,就想把老尼一行留在這裏麽。”

李誌常笑道:“在下並非此意,隻是那日貴派周姑娘被明教青翼蝠王擄去,我又給她從青翼蝠王手中救下來了。”

滅絕師太之前便有所察覺前方不止青韋一笑一人,她當時隻當是韋一笑同夥,沒想到那人便是李誌常。她聽到周芷若被李誌常救了,心下頗有幾分激動,出聲問道:“敢問李少俠我那徒兒如今何在?”

李誌常歎了一口氣道:“周姑娘被救出後,應該又被我一個對頭抓了去,對方倒不是明教之人。”

滅絕師太冷然道:“對方究竟何人?”

李誌常按劍悠悠道:“應該是朝廷的顯貴,具體身份我就不知道了,不過在下定然能救出周姑娘,師太不用著急。”

滅絕師太道:“既然知道劣徒尚在人間,就不勞尊駕費心了。”說罷滅絕師太從李誌常身旁走過,隻有丁敏君聽到兩人對話後,心中暗罵不已。

李誌常也不置氣,轉身過去華山派,對著二老說道:“你們準備怎麽處置鮮於通。”

矮老者道:“你放心,這小子我一定不會讓他好過,那個我們華山派武學出自全真教其實也沒什麽遮掩的,隻因為當時‘廣寧子’郝真人在華山隱居時對我們倆師祖特意吩咐,不要暴露華山武學來曆,朝廷又和你們全真教勢如水火,因此我們這些年便一直用的華山派的名號。”

李誌常道:“你們華山派能有今日規模,自當是得了我全真心法的緣故,我全真教上乘心法,從來不立文字,口口相傳,看來這確實是郝真人應許了的,時過境遷,風流雲散,哪有不滅的教派,我也不計較這麽多了。”

矮老者道:“李少俠是全真教傳人,說起來和我們同出一源,可願意當我華山掌門?”李誌常神功蓋世,人品也比鮮於通好,性格看起來也挺灑脫的,他說這話一來是試探李誌常對華山基業是否有覬覦的心思,二來其中也有一份真心實意。華山派如今年輕一輩人才凋零,不然也輪不到鮮於通來做掌門了,若是李誌常肯答應做華山掌門,他們華山派至少又可以興盛五十年。李誌常又如此年輕,隻要調教出幾個有他三四分本事的弟子,說不得今日的華山派就是下一個武當派。

李誌常淡淡道:“這倒不必了,你們得了我派真傳。不愁他日不能大興,隻是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對你們是福是禍又不可知了。”

兩邊敘了一會話,矮老者越來越是瞧得起李誌常,可惜李誌常確實無意於華山掌門之位,矮老者悻悻而歸。自此之後,矮老者為華山立下七大根本戒律——‘首戒欺師滅祖,不敬尊長;二戒恃強欺弱,擅傷無辜;三戒**好色,調戲婦女;四戒同門嫉妒,自相殘殺;五戒見利忘義,偷竊財物;六戒驕傲自大,得罪同道;七戒**匪類,勾結妖邪。’忽忽幾十年過去,華山派由於戒律森嚴,引得不少美譽,由於名聲好,收了不少佳徒,不到百年間就興旺起來,門派高手眾多,有一段時間聲勢居然蓋過了少林武當,其後果然應了李誌常那句‘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先是遭逢大難,後是門內禍起蕭牆,幾乎滅派,其後雖出了幾個不世出的絕代高手,終難現昔日鼎盛,那又是許多年後的故事了。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