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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獨立的小天地裏麵,葉孤城和石之軒靠的很近,這一點距離,對於他們這種出手速度的人連十分之一呼吸都要不到。

但是兩人都忍著沒有出手,因為此時出手,他們兩人並無任何把握。正是這種沒有把握的感覺,更讓兩人感到刺激,越是感到刺激的時候,兩人越冷靜。葉孤城凝視石之軒,若是沒有在眼中看到石之軒,這個人就仿佛不存在一樣。

武學境界到了一種程度後,行動間就可以不發出一點聲音。若要想將自己從這方天地剝離出來,幾乎便不可能做到。因為一個人的氣味、甚至他站在那裏空氣的流動都會變得很不一樣。這種細節很難有人注意到,不過卻有人能夠注意到。葉孤城就遇到過這樣的人,那就是花滿樓,可是即便是花滿樓,因為雙眼已瞎,也絕不可能察覺到此時的石之軒。

無雙無對的白雲城主,終於也逼出十五年來最強的石之軒,可是石之軒又何嚐不是逼出了最強的葉孤城。對於葉孤城來說,此刻麵對的石之軒,遠比他將要麵對傅采林威脅還要大,畢竟兩人太近了。

葉孤城道:“成者為王,敗者為寇,這世上隻要贏了,便擁有了一切,若是輸了便一無所有,葉某出道至今從未輸過,可是邪王已經輸了,而且你的失敗也讓你付出了沉痛的代價,安隆跟著我。至少跟在勝利者身邊。他不會一無所有。”葉孤城用最簡單成王敗寇的道理來直擊石之軒。贏的人獲得一切,輸的人一無所有,這是他奉行的準則。

石之軒嘴角露出一絲笑容,他的笑容很特別,很純淨,是那種幹淨到心底的笑容,石之軒如同一名葉孤城的友人一般,用很平常的語氣說道:“城主很好。說的也很好,不過有一點說錯了,石某也未曾失敗過,隻要活著,就沒有失敗。”

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朝葉孤城攻來,你很難想象這樣一種場景,一個人的拳腳腿乃至於身體的任何一個部位,都在高速中出招,同一時刻出招,像是違反了所有人必須遵守的物理法則一樣。以一種奇異的角度,每每發出不可想象的怪招。

葉孤城自認為自己出手之快已經沒有人比得上。但是石之軒的速度同樣也打破了肉身極限,到了另外一個位置的層麵。

和石之軒不同,他隻有一把劍,他隻相信自己的劍,可是即便這時候,葉孤城仍舊未肯出劍,因為他的劍隻有一把,而石之軒身體任何一個部位,一次出拳,一個彈腿,甚至頭發都可以在高速運動中成為殺人的武器。

這是葉孤城迄今為止遇到過最可怕的對手,即便如此葉孤城的手依舊死死按住劍柄。他的身體在動,如果石之軒的出手似狂風驟雨,他就是破浪沉浮的小舟,石之軒並沒有攻到葉孤城身體任何一個部位,可是在如此淩厲的攻勢下,葉孤城絕不可能撐得太久。小舟兩邊出現了很大的水幕,漫天風雨也在船體之外,裏麵勁氣被高度收縮在一個極小的範圍,葉孤城的行動也更加艱難。可是他的手依舊握在劍柄上,他出手的機會隻有一次,因為石之軒的幻魔身法實在太過厲害,若是一擊之下不能傷到他、殺死他,葉孤城隻能慢慢被石之軒磨死,他很清楚這一點,故而始終沒有出手。

石之軒也很明白這一點,所以無論他的攻勢多麽淩厲,始終也沒用出全力,他已經許久不知道用出全力的感覺,但是他一定要在葉孤城天外飛仙用出來的時候將葉孤城的劍法擋住,也隻有那一刹那的時機他才能滅掉這個大敵。

從見葉孤城第一眼開始,他就知道葉孤城不可能向他屈服,同時葉孤城的劍讓他感受到了威脅,這是一把殺人的劍。

石之軒從未見過比葉孤城的更純粹的劍客,沉著、冷靜、無情、孤傲、自信,所有偉大劍手優秀的品質,葉孤城都具備,而且他做得比任何一位偉大劍手更好。

葉孤城越是厲害,石之軒越是欣慰,沒有什麽比殺死一位絕代劍手更讓人熱血沸騰,他很久沒有這麽迫切想要擊敗一個人,或許擊敗葉孤城後,他就可以重新做回天下無敵,橫行不可一世的邪王石之軒,從而統一魔門,建立自己理想的國度。

越是這種時候,石之軒越比任何人更加冷靜,他這一生隻有一次不冷靜的時候,那就是愛上了碧秀心,直到現在他仍舊沒有後悔那個選擇,可是正因為如此,讓他從冷靜的魔王,變成了瘋子,冷靜的瘋子。

終於石之軒把握到了一個機會,超越人體極限的速度居然再次提升,他獲得了一個一腳踢掉葉孤城手中長劍的機會,這絕不是葉孤城故意露出的破綻,而是久守之下,必然落得的局麵,這個局麵也是石之軒早就算到的,因為他的真氣永遠處於巔峰,而葉孤城絕不可能一直處於巔峰。事實證明葉孤城的真氣真的不可能一直處於巔峰,麵對這無可避免的一腳,一個古城根本沒有時間拔劍。

他的確沒有拔劍,一種難以言喻的氣勢升起,時空仿佛出現停滯,葉孤城那把帶著劍鞘的長劍朝石之軒筆直刺去,有時候出劍未必要出鞘,這是一招不曾出鞘的天外飛仙,即便如此,它的威力也不可小覷。在石之軒玄妙的感知中,當他踢中葉孤城的手之前,這未曾出鞘的長劍也必定刺中他的右肩,絕不可能出錯。

麵對這一招劍中之神,石之軒也不由得暗暗感歎,他因為精神分裂,不死印法和幻魔身法並不能混而為一,印法歸印法、身法歸身法,和葉孤城到了即人即劍、即人即招的圓滿境界還是有細微差別。

石之軒的肩膀突然消失了,腿也消失了,整個人也消失了,前一刻他還和葉孤城激戰在小舟之上,下一刻他已消失在橋外的風雨中,彈起、後退、閃移連串複雜的動作,在刹眼間完成。

葉孤城目送石之軒遠去,這的確是最好的結局,再鬥下去,不一定有人會死,但兩人都會傷,而且一定傷的不輕,他們都有不能受傷的理由,葉孤城心中想到幻魔身法,確是神乎其技。

兩人很明白,這隻是一次試探,當邁入兩人這種境界時,更接近神而並不是更接近人,神與神之間的鬥爭必將是悠長的,即使葉孤城的天外飛仙已經到了前所未有的大圓滿境界,對於幾乎打破物理規則的幻魔身法也幾乎很難奈何,當然這前提是石之軒別離他太近。

石青璿將秀足從水中提起,陽光下,猶可見到她毫無瑕疵的纖足上沾著許多小水珠,緩緩流下,粒粒晶瑩。她長發如瀑,之前被雨水打濕的衣服和頭發早就幹掉,美目落在李誌常身上,忽然眨了眨眼皮道:“李兄想看青璿的樣子麽。”

不等李誌常回答,石青璿接著道:“不許說不想看。”

縱然李誌常早已見過婠婠的顛倒眾生、師妃暄的清高淡遠、董淑妮的魅惑天成,此時也不由得有些心神顫動,

隻見到石青璿揭開麵紗後,清麗絕倫,沒有半點脂粉的俏臉掛著某種難以形容的淒幽美態,自然便風姿姊約,楚楚動人。對她有若刀削般充滿美感的輪廓線條和冰肌玉膚,清麗如仙的容貌來說,任何一絲一毫的增減都會破壞這隻能出自上天鬼斧神工的月貌花容。

石青璿帶著輕快的語氣道:“終於見到李兄失態了哩。”

李誌常苦笑道:“縱然到了神聖仙佛的境界,見到青璿你的美態,也要動心,這並非我有意誇獎,實是由衷之言,更何況青璿你也不能讓我討厭起來,我也隻能順之任之欣賞你的美麗。”

石青璿在她那烏黑柔軟的長發上做了一個簡單的發髻,長發不再隨意披散,對著李誌常道:“唉,聽到李兄的讚美,青璿很是開心,可惜我還是知道李兄不肯答應替我保管不死印卷,若是沒有身份的束縛,青璿還是更喜歡獨自一個人隱居在山林中,過著怡然自足的生活。”

同時石青璿緩緩舉起隨意擱在一旁的玉簫,淡淡的陽光灑在她按在玉簫氣孔的玉指,以一種動人的美態,一絲慵懶的風情,奏起了讓人如坐雲端的簫音。

李誌常也沉浸在這簫音中,緩緩吟道:

開歲倏五日,吾生行歸休。

念之動中懷,及辰為茲遊。

氣和天惟澄,班坐依遠流。

弱湍馳文紡,閑穀矯鳴鷗。

迥澤散遊目,緬然睬曾丘。

雖微九重秀,顧瞻無匹儔。

提壺接賓侶,引滿更獻酬。

未知從今去,當複如此不?

中觴縱遙情,忘彼千載憂。

且極今朝樂,明日非所求。

此時天氣澄和、風物閑美,李誌常和石青璿傍溪流而坐,一對璧人,在落陽照射下,仿佛神仙中人,使人遠離塵囂的簫音,怡情逸景的歌聲,水乳交融,難分彼此。全本小說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