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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丈高崖,雲霧飄渺,前麵是如千萬點星芒的珊瑚礁,挺立如劍,寒氣森然,千濤翻來滾去,好似一堵又一堵的晶瑩高牆。

危崖之上,雲裏霧裏,靜悄悄站著一個寬袍漢子,年歲雖過四旬,卻不顯老態,眉如飛劍,容貌甚是英偉,隻是此刻眉端無由的露出一份蕭索。

他的目光好似太虛混沌,又似湛湛青天,越過重重雲霧,跨過山和大海,落到一個極為遙遠的地方。

背後足音悄然響起,小心翼翼,顯得十分恭敬。

寬袍人淡淡道:“狄希你來了。”

狄希恭聲道:“屬下遍尋島王不見,便找到了這裏,這幾日島王每天在這望氣,眉間泛起憂色,咱們這些人看在眼裏,急在心裏,恨不能為島王分擔,還請島王告知我們發生了何事?”

寬袍人道:“還記得二三十年前的事麽?”

狄希驚疑道:“難道?”

寬袍人用一種極為悠遠的口吻道:“當年萬歸藏三征東島,別說你們狄家,就是我大~爺爺、我父親、我大哥二哥也都是在萬歸藏手上,可憐我父親為了給東島婦孺斷後,竟落得個粉身碎骨。在躲避萬歸藏的五年中,我喝馬尿,食野草,混跡浪人倭寇之間。就算如此。仍舊三次遇上萬歸藏。每次都是死裏逃生。”

他說這些辛酸往事,卻沒有半分哀慟,狄希卻明白,這是因為著二十年來,日日夜夜島王都在為這些煎熬,其中心酸,勝過人世間任何酷刑。

他道:“島王說這些,我們都明白。我們島上每一個人,永遠都忘不了,島王一家為我們東島子弟幸存,做出了怎樣的犧牲。”

寬袍人道:“我說這些,不是為了向你訴苦,自前段時間,昆侖山生出一股聖人紫氣,自西而東,我本以為對方是來找我們東島,可沒想到對方徑直去了扶桑。雖然出乎意料,可是我們也不得不謹慎對待。”

狄希道:“這聖人紫氣又如何?”

寬袍人冷笑道:“當年萬歸藏周遊六虛功大成。所攜帶的氣機就是一股天子龍氣,那是因為他妄圖憑借神功一統天下,故而心有所感,天有所化。這股聖人紫氣不同一般,卻是源自紫薇垣,乃是天帝居所。天子龍氣還得在這聖人紫氣之下,此人自昆侖山而出,我怕的是帝下之都又出了一個比萬歸藏更可怕的人物。北鬥主殺,隻怕天下又不得安寧了。”

狄希大驚失色道:“這才四十年不到,世間怎麽會出一個比萬歸藏還可怕的人物,難道我們東島注定要在西城的陰影之下。”

寬袍人突然一掌擊出,高崖雲霧全被這一掌驅散,一掌之下,雲海成空,威力之大,沛然莫之能禦。

他長歎道:“這次無論對手有多厲害,你記住咱們不逃了,死也不逃。”

狄希哽咽道:“惟願隨島王戰死而已。”

寬袍人道:“咱們走罷。”

同時他不禁心道:萬歸藏‘周流六虛,法用萬物’再厲害也是實的,可是這新冒出的人,連天子望氣術都察覺不出半分根底,似乎無中生有,若真是對東島不利,他能對付麽。

這種疑問隻能深深埋進心裏。

另一邊,東瀛扶桑,李誌常所在。

神社外一聲禪唱傳來,有不盡的慈悲之意。

李誌常心中一動,悠然道:“沒想到小小的扶桑島上,還有人能臻至煉神返虛的妙境。”

隻見那被千神宗撞垮的牆體外,緩緩現出一個老僧,麵容枯槁,白眉細長,十分愁苦。

白眉老僧道:“道長要找魚和尚,魚和尚就在這裏。”

李誌常見到魚和尚,輕輕一笑,肩頭微聳。

然後魚和尚就突然吐出一口黑血。

少年道:“這位大師是不像是壞人,大哥為什麽要傷他。”

李誌常對著少年笑道:“你居然能看出我動的手,看來你的劫力神通頗為了得,有些意思。”

他剛才肩頭一動之間,就朝魚和尚胸口拍了一掌,除非煉神還虛級的高手,就連風君侯這等人物,都至多隻能猜到,卻不能直接證實他動了手。

而少年的語氣,卻十分篤定,顯然是‘看到了’。

這種看到未必是用眼睛‘看到’,因為到了高明處,眼睛並不是唯一能夠‘看’的憑借。

那魚和尚吐出黑血之後,神色變得紅~潤許多,合十道:“小施主別錯怪這位道長,他剛才那一下卻是為我療傷。”

少年十分不解,哪有堅韌打傷來治療的事情。

北落師門墊著貓步,施施然來到少年身旁,輕輕一跳,上了他的肩頭,伸出貓爪點了點少年的太陽穴,貓眼迷離,一副看不起少年的神情。

旁邊少女看見北落師門如此人性,不由得撲哧一笑。

少年也不好意思摸了摸頭,心道:我見識短淺,卻讓大家見笑了。

李誌常淡然道:“你不必謝我,我有事尋你幫忙,治療你的陳年舊疾,隻不過是事先給你好處,若是你不答應,我自然能原封不動收回來這點好處。

魚和尚苦笑道:“道長的本事若我所料不差,至少都是到了道家煉虛合道的至高境界,你請我幫的忙,恐怕非同小可。”

李誌常道:“你放心,沒什麽難處,我跟你金剛一脈也算有些淵源,不會害你的,隻是這個千神宗跟你什麽關係,執妄入魔,資質又不行,既不能成魔,也不能成佛,隻是一個四不像,讓他練了大金剛神力,簡直丟盡九如和尚的老臉。”

千神宗大聲道:“你算什麽東西,敢這麽說老子。”

魚和尚卻是一指點在千神宗身上,讓他口不能言,手足俱不能動彈。

李誌常道:“看來這小子還真是你徒弟,不然你為何這麽維護他,算你眼色好,不然等我出手教訓,讓他斷了四肢也不難。”

魚和尚歎息道:“道長高明,法眼無漏,此人正是孽徒,他本來也是個純良之人,隻是生出嗔念入了魔道,不能自拔。這諸般孽果將來至少有一半能算在我頭上,是老僧負他,而非他負我。”全本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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