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淑莊不說話了,她也很難開口說話。

天地間充滿蒼涼肅殺的刀氣,逼人的刀氣,刀氣逼人而來。

自淮水邊上,一人牽著馬,緩緩的走過來。

他走得很慢,身上沒有刀,但任何人見到他都不會懷疑他是一名絕世刀客。

這名絕世刀客,身軀高拔,白發隨意蓬散,麵容充滿威嚴,無論走到何處,都必然引人注目。

李誌常開口了,輕聲說道:“他就是你請來對付我的人?”

老人開口了,生冷道:“我是來找你試刀。”

他似乎許久沒有開口說過話,所以說話的時候,語氣很生硬,但是他言語中自有一股霸道,天生的霸道。

李誌常玩味道:“昔年第一刀客淩上人,要找人試刀,的確是一件足以轟動江湖的事,隻是你既然退隱多年,又何苦要重出江湖?”

第一刀客,沒有了刀,是否已經到了無刀的境界。

‘無刀’的境界並非是對敵用一種無形刀氣,而是將刀法融於天地自然,自然也就沒有了刀,因為天地萬物,他的刀無處不在,無處不至。

淩上人漠然道:“我找人試刀,自然是為了挑戰一個人。”

李誌常輕輕地笑了起來道:“你要挑戰誰?”

淩上人傲然道:“看在你要死了的份上,我不妨告訴,我要挑戰的便是太乙道尊。”

李誌常突然笑了起來,捧腹大笑起來。

李淑莊不明白他為什麽笑。淩上人也不明白他為什麽笑。

淩上人感覺受到了侮辱,他盡管數十年不出江湖,可是作為昔年第一刀法家。自然有他的傲氣,李誌常如此輕蔑,自然是他難以容忍的。

他心中的怒火越盛,偏偏身體越平靜。

怒火的力量都發泄在了他的刀意中,無堅不摧的刀意。

他並非沒有刀,反而從身邊的馬上,解開了一個長長的包袱。這是一把刀。

一把很長的刀。

刀不是大刀,而是近乎透明的刀。

刀刃薄得似乎可以劈開月光,刀身薄得可以透過其中。看到遠處的淮水。

他就是太乙道尊,可是此刻卻無人相識,因為現在隻不過是他的一個化身。

一個可以讓他全力出手的化身,一個更年輕的化身。

用化身對敵。這對李誌常並不是一件新鮮事。

不過這具化身幾乎可以稱之為半個仙體。自然又別有不同了。

而且這具化身更年輕,更有活力,如果李誌常願意,就能永遠占據他。且他有許多辦法,湮滅原主人的意識。

對李誌常而言,這是一件不困難的事,也是一種誘惑。

李誌常卻很坦然的麵對著這種誘惑,有心動的刹那。更多是對這種誘惑如過眼煙雲。

淩上人不是第一次跟他交手,卻因為化身的緣故認不出他來。

而且他辛辛苦苦數十年。一定在不斷想著打敗他的辦法。

淩上人可惜卻運氣不好,還沒等他將自己精氣神提升到巔峰的時候,便提早遇到了李誌常。

世事就是如此荒謬,不是每一個人都有天大的幸運,可以在最好的時刻,成為最完美的自己。

淩上人很不幸,可是這種不幸,他卻一無所知。

淩上人握住了刀柄,橫刀立馬,冷聲道:“小子,記住我的樣子,在閻王麵前,別記錯了殺你的人。”

李誌常負手卓然道:“嗬嗬,我最喜歡對那些自認為能力出眾的人出手,你隻需要記住,殺你的人跟太乙道尊一樣厲害就行了,你一定要記住這句話,因為這樣會讓你在死的時候,好受一點。”

若是旁人定然會以為兩人隻是在口上討便宜,而作為一代魔門高手的李淑莊卻看的出兩人皆是武道上的不世出高手。

言語上的爭鋒相對隻是表象,事實上在說話的同時,兩人在不停的變幻自己的身形,各自在不經意間去占據最有利的位置。

薄如蟬翼的長刀,始終處在隨時都可以激發的狀態。

隻等李誌常稍微露出破綻,便必然迎接無與倫比的一刀。

從這方麵,便可看出,李誌常不虧劍聖之名,因為淩上人的刀雖然薄的近乎沒有,可是依舊處於有法,而李誌常按劍在劍柄上,動作的起手式也是最簡單的拔劍術。

可是他的劍法卻是真正的‘無’。

劍有形,而卻真正處於無劍的狀態。

因為李誌常雖然做了拔劍的起手式,可是他的劍卻可以指向任何地方。

這說起來很玄,其實是因為每時每刻,甚至每一刹那李誌常的身體的角度,都在不斷變化。

這一切並不刻意,而是自然而然。

劍氣蕭蕭而出,劍仍舊鞘內,李誌常的神態卻很悠閑。

不同於身處局外的李淑莊,身處其中的淩上人才真正體會到李誌常這個年輕劍聖的可怕之處。

因為他如何出刀,都發現李誌常的劍可以從他身上任何角度刺來。

他從沒有想象過世上有這樣的劍法,可是偏偏這一切就發生在眼前。

李誌常的劍雖然沒有出鞘,但卻像是藏在海底的地震,隨時都可以勃發,然後生出驚天動地的海嘯,足以在最短的時間之內,摧毀一切敵人。

淩上人額頭出現了細密的冷汗。

因為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一個二十歲左右的人,他的劍法為何能夠高明到這種地步。

對方劍聖之名絕沒有叫錯,因為李誌常的劍法,雖然還沒有出,已經讓人感覺到其超凡入聖,絕非任何劍客可以比擬。

淩上人終於動了,他動的很玄妙。

這是一種怎樣的玄妙。

因為他後退了。

確切的說是他的動作讓人以為他在後退,事實上他居然在前進。

用後退的動作來前進。

正如拉滿了的弓弦,奮力射出的時刻。

接下的事,自然是淩上人的刀斬向李誌常。

這一刀究竟有多快,即使連李淑莊都看不清,隻是見到一道人影閃過。

李誌常的神情依舊是悠閑的。

他此刻的狀態像極了按劍在江邊行走的夫子。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他的劍跟流水一樣,一閃而逝。

李誌常站到了馬的旁邊,也就是淩上人最初的位置,淩上人到了李誌常最初的位置。

李誌常的神態依舊很悠閑,他甚至還有心情去打量這匹馬的鬃毛。全本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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