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來到李誌常所處的靜室之外,聽著裏麵悄無聲息。

他心想:自然都有打坐練氣的說法,莫非這位李先生正在打坐練氣。

想到這點,王生不禁心~癢難耐,移步到了窗口,朝著裏麵偷偷望去,隻見到李誌常盤坐在床榻上,腰間那把士人常配的長劍也沒有解下來。

那長劍這是有這幽幽的青色光暈,將李誌常籠罩住,如煙如霧,實在看不真切。

王生心中一喜道:“果然是奇人。”

突然之間青色光暈如潮水一般散去,露出李誌常的身形,王生不由一聲驚呼。

原來青衫之下,李誌常瘦的仿佛隻有皮包著骨骼,眼眶深陷,臉色蒼白,一絲血氣都看不到。

好似一具陳年幹屍。

他卻不知道自來元神出竅,正常情況下,都要帶走一身精華。

這樣一來即使肉~身遇到危險,一身修為大部分都寄托在元神上,損失也不會太過慘重。

有那高明之極、路走偏鋒的練氣士,更是不要肉~身,采練天地間各種異氣、煞氣重做軀殼,寄托元神,神妙更是無方。

王生一聲驚呼,以為李誌常是什麽鬼怪,腳隻是不住的發抖,想要邁開步子,逃開這裏,免得被李誌常給害了。

這時候一股無形之力,束縛住他的身體,他本來就腿腳發酥,哪裏還有什麽力氣掙脫這束縛。

一聲清澈的男子聲傳到他耳中,正是李誌常的聲音。悠然道:“王賢弟無需害怕,我不是什麽妖怪,隻是剛才元神出遊而已。帶走了肉~身精華而已。”

王生也讀了不少神仙誌怪,聽聞過高明道人元神出遊的事跡,心中稍稍安定。

無形之力頓時消散,他福至心靈,推開房門進來,隻看到李誌常果然又血肉飽滿,如先前一般飄逸超然。

李誌常微笑道:“我的事情不想讓周兄知道。他富貴中人,跟我這種人牽扯太深,反而是禍非福。還請王賢弟不要說出去,當然你就是想把剛才的事情說出去,也是辦不到的。”

王生撲地一聲,跪了下來。對著李誌常磕頭道:“小子自小崇慕赤鬆子、費長房這些仙人。還請李先生教我入道。”

李誌常道:“隻怕你吃不下這份苦,我看還是算了。”

王生道:“先生,放心,隻要能入道我什麽苦都能吃。”

李誌常笑道:“你若有入道的機緣,自然能入道,若是沒有,強求也沒有用。起來吧。”

王生欣然道:“那先生是答應了。”

李誌常不置可否道:“你若是不起來,我肯定不答應。”

王生流出失落之色。不過想到仙緣不易,惡了李誌常那可就得不償失。

到了晚上用飯的時候。周宏文隻覺十分奇怪,這妻子的堂弟,對李誌常也太過熱情了。

剛才入座的時候,還親自給李誌常搬來椅子,殷勤備至,差點就執以師禮了。

不過他想到王生可能之前跟李誌常討教了學問,發現了李誌常的不凡之處,深感裨益,所以才有如此改變。

加上大夫來給他小兒就診,發現已無大礙,隻是不哭不鬧,大約是受了點驚嚇,需要靜養的緣故,所以他心情已經變好。見得王生對李誌常的態度,不覺欣然。

畢竟將來李誌常名傳天下,少不了會提起他這個伯樂。

幾人觥籌交錯,閑話古今。

周宏文隻覺這次李誌常和以前又有不同,以前李誌常引經據典,十分精辟,卻都是前人見解,沒有另出樞機。而今李誌常所言,卻少了分經義的厚重,多了些玄妙,聞所未聞,卻又符合天地之間本來的道理,令人耳目一新。

周宏文喜道:“忘生兄兩月不見,如今學問卻又有長進,將來就算不能馳騁科場,蟾宮折桂,也必然流芳千古,不比東華門外那些學士遜色,我能跟忘生兄相交一場,當真是此生最大的福氣。”

王生心道:你可不知道這李先生可比那些人強多了,人家可是陸地神仙。他不是個能藏住心思的人,把李誌常的告誡拋諸腦後,正想開口說一下李誌常的厲害,給他堂姐夫聽聽,哪裏知道話剛到嘴邊,突然就忘詞了。

周宏文看見王生舉杯,知道他有話說,於是停下,聽他說什麽,哪裏知道王生一個字都沒吐出來。

周宏文奇道:“阿弟想說什麽,在姐夫這裏,難道還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麽。”

王生尷尬道:“不是,隻是我話到了嘴邊,突然忘記要說什麽了。”

周宏文哈哈一笑道:“那看來也不是什麽大事,你倒是提醒了我,明日重陽詩會,我本該和忘生兄一同前去,隻是阿寶這裏才受了驚嚇,我怕又出什麽亂子,便想留在家中,你雖然不是生員,可你王家到底是官宦人家,不是尋常人,加上你也該收心進學了,明天隨忘生兄一起去見識一下,也是極好的。”他轉頭對著李誌常說道:“忘生應該不會嫌棄他吧。”

“沒什麽,周兄安排好就是。”李誌常隨口回道。他心裏卻在想著城隍說明天縣令也會去登山參加詩會,這事情不知周宏文知不知道。

清水縣的士子就那麽些人,況且縣尊登山,那些生員少不了要去拜見,即使兩者不是一處,到最後他還是要去見那縣尊。

他當然懶得去查探城隍說的合適投生周宏文兒子阿寶的魂魄,究竟是什麽,反正城隍決不至於在這上麵欺騙他,到時便知道。

他這等長生久視之人,最不缺的就是時間,有時候固然雷厲風行,遇到不太急迫的事情,就顯出疏懶了。

畢竟對常人而言寸金寸光陰,對他而言,這又算什麽。

知道的少,事情還會更有樂趣一點。

周宏文又對著王生道:“卻忘了問阿弟你的意下如何?”

王生能跟李誌常一起參加詩會,自然欣喜不已。這時候他已經知道剛才為什麽話到了嘴邊就忘記了,心中明白,定然是李誌常的仙法。

他不但不惱怒,反而愈發覺得李誌常神妙。全本小說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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