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番外五 華音

番外五《華音》

又是八月至,可在青塚山的深處,依舊溫潤如春、和風徐徐、梨花若雪。

列熾楓和雲無涯一路穿花拂柳、掠湖過林,終於到了梨花塚。

“這數月來不聞他倆消息,難道就是隱居在這裏?”列熾楓盯著前方道。

“這地方倒是不錯。”雲無涯打量著四周道。若非蘭家人的指引,他們可真不知青塚山裏還有這麽一處世外桃源。

“梨花塚?這麽怪的名字。”列熾楓看著前方道。

前方的梨樹蔭下立著一塊三尺高的石碑,石碑上“梨花塚”三個楷體大字濃墨揮灑,並排又刻著“入者死”三個狂草大字鮮紅如血,張狂得仿似露出厲爪的猛獸。

“走吧。”雲無涯抬步前去,“既然明、蘭兩家的人都說他們家主在這裏,那等見了他們自然就明白了。”

兩人往梨花林深處走去,走了約莫兩裏地的樣子便聽到潺潺水流之聲,再走了片刻,頓時眼前一亮。

重重勝雪的梨花林裏,蒼翠的山壁高高矗立,一道山澗潺潺而下,流入山壁下的小小池塘裏,池麵上漂浮著一層梨花瓣,一座拱形木橋橫貫池塘,池塘前架著一副秋千,秋千後則是一座精巧的竹樓。

兩人看著,直覺得眼前仿如圖畫,蒼翠、淡白、青黃三色便渲染出幽靜出塵之氣。

而在這圖畫之中更有如畫之人。

池畔的梨樹下擱著一張圓桌,蘭七坐於桌後,正垂目看著桌上的一盤棋,似在沉思,渾然未覺有人到來。此刻她風鬟霧鬢,羅裙曳地,容顏絕世,而在她身旁,明二一身白衣臨湖而立,唇角銜著一抹柔柔淡淡的微笑,凝眸看著她。

列熾楓,雲無涯見之頓時一呆,這兩人竟可有如此融洽之時?

正在這時,明二抬首,看著兩人,微微頷首,似乎早已知道兩人到來。

“啊!我想到了!”垂頭沉思的蘭七驀地一聲驚呼,手起棋落,“你看,我下在這裏不就可以了嗎?”

明二轉頭看了一眼棋盤,然後指尖拈一枚棋子落下。

蘭七一看棋盤局勢,剛有的一點兒喜色頓時化為烏有,抬頭惱恨地瞪著明二:“我想了半天,你一下子就給我殺光了,可惡!”說話間一拳便捶上明二。

明二也不躲,任拳頭落在身上,搖著頭頗有些歎息地道:“你的棋藝實在是太差了。”一眼瞥見她鬢間落著一片梨花瓣,於是自然而然地伸手取下,而蘭七對鬢間的那隻手毫無躲閃之意。

列熾楓、雲無涯頓時又看傻了眼。據他們以往的了解,這兩人湊在一起不是冷嘲熱諷便是明爭暗鬥,而此刻……看兩人言行舉止間透出的親密已非尋常,怎不令兩人驚奇。隻是驚奇過後再尋思以往,又覺得一切似乎有跡可尋,如今亦是順理成章。

明二彈開花瓣,抬首望向呆楞著的列熾楓、雲無涯:“列兄、雲兄請過來坐。”

蘭七聽得這聲,頓時抬頭,便見列熾楓和雲無涯一臉驚異地看著他們,思及剛才,麵上未覺怎樣,心頭卻微微赧然,趕忙先發製人,道:“你兩人怎的結伴來了?”

列熾楓一邊走過來一邊道:“這兩年我與雲兄時常結伴同行,遊走天下,共論武道,甚有所得。”

“哦?”蘭七碧眸一轉,看著列熾楓的眼神便透出一絲詭色,“花扶疏那樣的美人你不要,倒是找了個大男人結伴。”

聽著這樣的話,雲無涯挑著眉頭看了一眼蘭七,然後神色淡然未予評論。

而列三爺對於蘭七的挑釁、戲耍向來不予理會,此刻自然也隻當沒有聽到,轉而看著明二,道:“這半年來,你們絕跡江湖,為何會在這裏?難道是打算從此退出江湖歸隱此處?”

明二瞟了一眼蘭七,抬手抵唇輕咳了聲,才以一種輕描淡寫的語氣道:“此處是她師父的居地,我們隻是在此靜養幾月。”

靜養?

列熾楓狐疑,雲無涯詫異。

靜養?誰需要靜養?兩人都打量著明二、蘭七,看兩人都不像受傷的樣子,亦不似重病在身,那如何要靜養?

在列熾楓與雲無涯的目光下,蘭七垂眸頗為悠閑地把玩著棋子,而明二則再次輕咳一聲,然後問道:“聽明嬰傳訊,列兄在尋找我們,不知有何事?”

一聽明二這樣問,列熾楓頓時把疑問拋置腦後,目光炯炯地看住明二、蘭七:“我已修成第九招。”

明二、蘭七聞言心裏頓生出不好的預感。

果然,列熾楓繼續道:“我此刻刀法大成,放眼江湖,唯你們可與我相鬥。”

明二、蘭七互看一眼,搖搖頭,心底裏同歎:這個武癡!

“你們也該兌現當年在英山上的承諾。”列熾楓目光明厲如刀。當年英山大會上,明二可是親口承諾了在彼此武功至巔峰之時決一勝負。

被列三爺那灼灼目光一盯,優雅如仙的二公子再一次抵唇輕咳,然後婉轉地道:“列兄,雲少主的武藝比之我倆隻高不低,你何不與他切磋一番。”

“已比過了,我勝。”列三爺答得很是幹脆利落。

嗯?明二、蘭七頓時看向雲無涯。

雲少主悠閑地在桌前坐下,道:“比試中,列兄毫發無傷,在下鬢角被削去發絲一縷。”說完他也不待主人招呼,提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斟了杯茶。

聽到此言,明二、蘭七眉峰齊齊跳起,轉頭又看向列熾楓。看來這癡人刀法已登峰造極,與他比鬥,無論輸贏都是一場無一絲益處的累死人的事。

列熾楓迎視兩人:“我們何時比試?”看他的架勢,似乎恨不得當場便來一番比試就好。

聽到他的話,明二沉默,麵上似乎有些為難之色,蘭七則眼珠子滴溜溜地轉。

列熾楓一看他們的神色,頓時眉頭皺起,可還未及開口,蘭七卻是出聲了。

“列兄,你來得實是不巧,此刻我們可不能與你比試了。”她言笑晏晏,隻是一雙碧眸裏卻蘊著幾分詭異。

“此話何意?”列熾楓盯住她,其實自剛才見麵以來,便覺得她的功力、精氣似乎過於鬆懈,竟連他們到來都未發覺,遠不似當日那個時刻戒備他人、亦時刻令人膽戰心驚的蘭七少,“難道你受了很重的內傷?”

蘭七搖頭,笑容不改。

列熾楓打量她片刻,看不出個所以然來,然後自然而然地便將目光轉向了明二。蘭七不說,明二總該知道的。

明二公子於是在今日第四次抵唇輕咳,然後頗是隱晦地道:“目前她身體不便。”

列熾楓再看一眼蘭七,還是沒弄明白她如何不方便了,不過他也懶得再追問,隻盯住明二道:“你。”蘭七目前雖然功力未是全盛狀態,但明二的功力比之兩年前又有精進,這一點他早看出來了。

“這……”明二公子裝模作樣地做無奈狀,“在下心有旁騖,便是與列兄比試,那也必敗無疑,想來列兄亦不想勝之不武。”

被他們左推右辭的,列三爺心頭不耐煩,濃眉擰起:“什麽意思?”

一旁事不關己悠閑品著茶的雲無涯,此刻也好奇地將目光瞟了過來。

明二麵上的無奈之情似乎又添了一分,側頭看向蘭七。

蘭七卻是低頭專心致誌地把玩著棋子,就想看二公子如何應付。

見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樣,又見列熾楓一副不耐煩、似乎立馬便會拔刀砍過來的神態,二公子又抬手抵唇咳了一聲,正思量著如何應答時,卻聽得腳步聲傳來。

“姑娘,湯好了。”一名仆婦裝扮的中年女子端著一盅湯走了過來,“這魚湯用文火煲了三個時辰了,可香可補了。”她一麵說著,一邊將湯倒入碗裏,然後放在蘭七麵前。

那魚湯雪白,香氣四溢,聞者欲飲,可蘭七卻是嫌惡地皺起了眉頭。

那仆婦見之不由得勸說:“姑娘,便是你不喜歡,可這湯對孩子好,快喝了吧。”

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