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麽來了?有事嗎?來找楚陽的?”一連串的問題將姚蕙芯自悠遠的回憶裏拉了回來。

“呃……”錯愕的眸中映入一張甜美可愛的笑臉。

見姚蕙芯不說話,表情帶著不自然的別扭,艾莉兒熱情地說道:“秋天了,夜裏有點涼,你要不要進來坐坐?”雖然迷糊,偶爾的體貼她還是有的。

“好……好啊!”向艾莉兒尷尬地點點頭,見她讓開身子,雖還有點遲疑,但還是走了進去。

“你來做什麽?”東方楚陽冷冷的聲音令一直低著頭的姚蕙芯嚇了一大跳。

剛剛他和艾莉兒正在噴水池邊欣賞難得的月下美景,並享受著那份恬淡、寧靜的甜蜜。清雅的月色下依稀有個人影在門外徘徊,剛剛開始他並不以為意,還以為是迷路的陌生人或是無家可歸的乞丐。

是艾莉兒眼尖覺得身形看起來很像姚蕙芯,不顧他的勸告,硬是掙脫他的懷抱跑到門邊看。

不料,竟真的是她。

“楚陽……”一對上東方楚陽那雙凝結著層層冰霜的藍眸,姚蕙芯第一次有那麽深刻的自責感。

腦海中不由自主地勾勒出一幅畫卷。

春天的英國處處洋溢著熱情的浪漫,綠油油的草坪上一個十一歲的小男孩正快樂地奔跑著,手上的風箏隨男孩奔跑的速度而越飛越高,越飛越高。時不時傳來男孩陣陣高興的驚呼,“再高一點,飛高一點……”

再次麵對這張熟悉又陌生的麵孔,姚蕙芯鐵一般的心腸融化了。內疚的岩漿噴湧而出,灼痛了自己的心。

曾經可愛單純的笑臉,已經被堅硬和冷酷所取代。深究迷人的藍眸裏不再蕩漾著一層暖暖的笑意,而凝聚著一股冰冷的寒潮。

都是她,都是她,如果不是她,他也不會變成今天的樣子。他應該是一個優雅尊貴的謙謙君子,溫柔體貼的英國紳士,而非今日冷魅無常,喜怒不形於色的花花公子。

這想到這裏姚蕙芯的頭垂得更低了,充滿歉疚的聲音在沉寂的月色下響起。“對不起!”除了這三個字,她不知道該對他說些什麽好。

東方楚陽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你說對不起?你也會說對不起?也會覺得自己有錯的時候?”嘲諷的話一遍遍伴隨著東方楚陽的笑聲而起。

麵對東方楚陽諷刺,姚蕙芯無力也不想為自己辯駁些什麽,現在的她已經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東方夫人了,不是趾高氣揚的繼母,是真心懺悔的罪人。

“是的,我錯了!小時候我不應該那樣對你,當年的你還是個孩子,什麽都不知道。我不應該把對毅的不滿發泄到你的身上,你是無辜的……”姚蕙芯似乎一下子老了十幾歲。

“現在說這些已經不具任何意義了,我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可以任人欺淩的小可憐,而你也不能再對我為所欲為了。”冰冷的語氣掩飾不住對那段記憶的惶然。

既然事隔這麽多年,他也已經強大得足以不受任何人的威脅。可是,小時候留在心底的陰影,是一段抹不去夢魘,總在午夜夢回時撕扯著他緊繃的神經。

就算他再怎麽堅強,內心那個小小的他,仍會時不時跑出來,用無助且無辜的淚眼看著他。

然而,他卻什麽都做不了,除了任那回憶一口口將自己啃噬得體無完膚,他甚至無法拭去那軟弱的淚。

“是的,現在的你不僅僅可以保護自己,更能保護別人了……”深深看了旁邊的艾莉兒一眼。“我今天來除了向你說句對不起外,還要謝謝你!”

“你謝我?我沒有聽錯吧?”東方楚陽一副發現新大陸的嘲弄表情。

此時的姚蕙芯絲毫不在意東方楚陽對她態度,以從前加諸在他身上的種種行為而言,他怎麽對她都不過份。

更何況他不止既往不咎,甚至不追究她和比爾一起合謀綁架艾莉兒的事,這一點不隻令她震驚,更是迷惑不解。

抬頭直視那雙依然飄著冰塊的藍眸,表情真摯而坦率。“你沒有聽錯!首先謝謝你不追究我對艾莉兒做的事;謝謝你沒有把那些照片交給毅;謝謝你在董事會上的手下留情……”

“行了,行了,如果你隻是要說這些的話,我聽到了,你可以走了。但是,不要認為我現在不做任何動作就表示以後也不會做!”東方楚陽冷冷地打斷她的話。

在他心裏姚蕙芯還是那個如惡皇後一樣的後母,今天她之所以會在這裏說這些“動聽”的話,是因為他手上握有她的一大堆的罪證。

要是他把這些東西隨隨便便放出去幾樣,或是拿給父親看,那麽姚蕙芯不隻將一無所有,下半輩子恐怕得在監獄裏度過了。

姚蕙芯露出一抹苦笑,他今天會這樣想她也是應該的,畢竟她前科累累,要取得別人的信任何其困難?況且是一直飽受她折磨而對人失去信任的東方楚陽!

“楚陽,我知道現在說什麽都好像是欲蓋彌彰,這不怪你,隻怪我自己以前做錯太多事了。現在要你一下子就原諒是不可能的事,要得到你的信任也非一日就能辦到。不管你怎麽想我都是應該的,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我今天是誠心誠意來向你道歉並道謝的,不管你相不相信。”姚蕙芯懇切的表情讓人很難和那個端莊高雅,凡事以自我為中心的自私自利的東方夫人聯係在一起。

“你的話我聽到了,請回吧!”東方楚陽兩次冷冷地下逐客令。

見東方楚陽如此冷酷絕然的態度,姚蕙芯知道再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他不會相信自己的,其實,將心比心,如果今日角色互換她不會那麽輕易就原諒曾經深深傷害過自己的人。

她低垂著頭,一臉懊悔,雙手緊緊交疊在一起,頹然轉身,一個沒注意腳下踉蹌一下,竟身體往一邊倒下,眼看就要與地麵來一個親密接觸了,突然一雙溫熱的小手扶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