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會場,臧可嵐沿著飯店毫無目的地往前步行。

天空不知何時已飄下了雨,獨自走在街頭,綿綿細雨淋濕了她。

她把外套擱在柯紹基車上忘了拿下來,所以現在袒肩露背的任雨水侵襲她。

不過這身體的冷顫,她尚能忍受,心裏的痛苦,卻難受得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為何她得承受這麽大的羞辱?

淚水和雨水交雜著,濕了臧可嵐的雙頰,她無助地靠在燈柱下,雙臂交錯環著身體,卻祛除不了心頭和身體上的冷意。

不知這樣站立了多久,也管不了路過行人們好奇的目光,她隻知道自己心頭的痛楚並沒有因此而減低,隻有一直加重當中——

突然,一件溫暖的外套裹住了快要冷僵的她,這厚重大衣有著她熟悉的氣息。

猛抬起一雙淚眸,臧可嵐不敢置信地瞪向這件大衣的主人——柯紹禹。

“走開!”臧可嵐把大衣扯下,毫不領情的塞還給柯紹禹,以手背憤然拭去兩頰的淚水,別開了臉,不願被他看到她現在這副狼狽模樣。

“穿上!”柯紹禹卻又將大衣攤開裹住她。

“不要!”她又扯下。

“穿上去!”

“不要、不要!”

“不準脫掉!”這次,柯紹禹製住了她的動作。

“你憑什麽說不準?”她不會再任他誣蔑她的人格尊嚴,她氣憤地對他大吼。

麵對臧可嵐的激動,柯紹禹無語,他眼神複雜地盯著她被淚水和雨水浸濕的臉龐,冷靜地審視著她神情中所顯現的委屈。

是他傷了她,她才會哭得如此傷心,因而不顧寒意和雨水侵襲了她單薄的身子。

他錯得離譜,竟然那樣輕蔑地侮辱了她,惹得她如此難過,她臉上的淚水令他的心好疼、好疼……

“我送你回去。”靜默好半晌後,他終於開口了。他伸長手臂,輕柔的將刻意和他拉開距離的臧可嵐拉進自己溫暖的胸懷。

今晚,他該和她敞開心好好淡談,談她肚子裏的孩子,除非談出個所以然來,不然他絕不會放她走。

“不必麻煩了!”她拒絕,卻眷戀的離不開他溫暖寬壯的胸懷。他變得柔緩的嗓音,讓她的怒氣漸消。

“我堅持!”他的口吻霸道,但少了傲慢的氣焰。

“你別忘了你的訂婚宴就要開始了。”

“我現在有比訂婚更重要的事要做,顧不了。”現在他的心裏隻有她和她肚子裏的孩子,沒心思去記掛訂婚的事。

“你不能這樣撇下唐薇,她還在等你……”唐薇是好女人,臧可嵐不滿他的態度。

“我說別管她,現在我們該好好談談。”他沒理會她的話。

“我們之間沒什麽好談的。”還需要談什麽?她已經下定決心不再對他有所眷戀了。

為表明自己的決心,臧可嵐用力將他推開一臂之遙,不再眷戀他那溫暖的胸瞠。

“沒有你拒絕的餘地,我們必須談談。”他霸道的本質總是很輕易的顯現,柯紹禹容不得她拒絕,強硬地箝住她的手肘,將她帶回宴會地點的停車場,駕著車往他的公寓疾馳而去。

今晚的訂婚宴,得由柯紹基替他挑大梁了。

臧可嵐被柯紹禹帶回他的公寓,吹幹了發絲之後,在柯紹禹的堅持下,把身上濕掉的禮服換掉,換上了幹爽的睡袍。一件過大、過長的睡袍,把她襯得嬌小無比。

從浴室踏出,她看見柯紹禹一臉嚴肅的坐在床沿怞煙,臧可嵐索性也坐在一旁,等著他開口。

“你要談什麽?”靜候半晌,見他不語,她便開口問。

既然都被他強行帶回他的住處,她隻好順應他的要求,談他想談的事,盡早把該談的事情談完,她才好離開。

她不想再和他整夜獨處,她受夠了他的侮辱,受夠了他的粗暴和蠻橫。

“你真的懷孕了?”柯紹禹緩緩地抬起黑眸來。

“孩子不是你的。”臧可嵐就知道他要問這件事,方才在浴室內,她已經想好了瞞騙他的說詞。

“懷孕多久了?”柯紹禹眼底閃爍,不相信她。

“兩個多月,和你在一起前,我就已經有孕在身,所以這個小孩不是你的。”

“兩個多月了?”撚熄手上的煙,他一改以往的犀利和冷然,深邃的黑眸中透露出複雜難懂的情緒。“可是唐薇告訴我的,卻不是這麽一回事,她說你隻有一個月又一星期的身孕,若按照時間算起來,正好符合我們第一次在一起的時間。”他揭穿了她的謊言,他一直都懂她,她若是撒謊,眼神最先透露出一切。

“懷孕的人是我,我最清楚,唐薇她並不知道……”唐薇告訴他了,臧可嵐驚惶地站起身來,離他遠遠的,用雙手護住肚子,深怕小生命被他奪走。

“我打電話向何醫師證實過了,他的說法和唐薇一樣。”她為何要騙他?不想和他分享這個小生命嗎?

“你向他證實了……”

“是的,我可以百分之百的確認,這個孩子是我的。”其實他也不敢確定,但他要試探她。

“不,不是你的,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同時也和別人在一起,小孩子不是你的。”臧可嵐惶恐的否認。

“可嵐,你在說謊,你慌張的表情說明了一切。”柯紹禹緩緩來到她的麵前,心疼地睨著她,眼底有懊悔,有久違了的深情。

“我沒有說謊,我是個瀅蕩的女人,我的身體被無數男人抱過,我肚子裏這個小孩的父親是誰,我都無法確認呢!”她退了一步,他的靠近加重了她的惶亂。

“你不是那種女人,我知道過去是我錯了,錯得離譜。”他突然說道,執著她冰冷的小手置在自己的臉頰上,那語氣萬分自責、痛苦和歉然。

“你為何認錯?”臧可嵐被他突如其來的歉意駭到了,她錯愕地看著他那自責的痛苦俊容,她的手感受到他的顫抖。

“我在宴會上遇見羅倩妮,我被她狠狠的教訓一頓,羅倩妮說那些緋聞都是記者們無中生有,至於……當年對你的誤解,我也全清楚了,你並沒有背叛我,是我自己被嫉妒衝昏了頭,才會忘記當時羅允中人在國外,你那晚去羅家隻是向羅倩妮訴苦,你們一整晚在一起。”他抱住她,把她緊鎖在懷中,哽咽地娓娓低訴當年那段誤解,當時他年輕氣盛,嫉妒心太重又太過驕傲,才會輕狂地扼殺掉自己的婚姻。

倩妮全告訴他了……臧可嵐傻住,情況怎麽會變成這樣?

“那段年少的事……都過去了,不要再提了。”誤會冰釋了,但這突如其來的轉變卻讓她不知所措,她該用怎樣的心情來麵對他的悔意?

“可嵐,你不責備我嗎?我那樣對你,把你傷得體無完膚……”柯紹禹抬起眸來凝視她,眼底閃著悔恨的淚。

臧可嵐惶亂地搖著頭。“都……過去了,你就別再說了。”她如何怪他?要怪就怪彼此沒有廝守的緣分,他注定不是她的。

“你罵我啊!為何這種表情?你不在乎我曾經那樣傷害你嗎?”她那毫無波瀾的表情令他惶恐,她不在乎他嗎?

“傷害已經造成了,裂痕已產生,再責備你就能挽回一切嗎?”一顆淚從臧可嵐的眼角滑下,窗外下著雨,她臉上的淚也如雨絲般灑下,弄濕了他昂貴的西裝。

“隻要你肯原諒我,一切都可以挽回——”他激切地吼道,聽她的語氣,她好像決定要離開他似的。

能挽回嗎?那唐薇該怎麽辦?成為另一個被他拋棄的女人……

“不可能了,我們之間不可能了。”她推開他,離開他的胸膛。

“沒有不可能的事,隻要你有心……”深怕她離去,柯紹禹緊張地把她拉回來。

臧可嵐淒然地搖著頭,掙脫他。“我的心早就不在你身上了,在你不肯信任我的清白、執意提出離婚的那一刻起,我的心裏就再也沒有你的存在了。”這份感情傷痕累累,如何能回到原點?如何能修複?

“可嵐,告訴我,我該如何做,你才肯原諒我?”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不安過,他的心好恐慌,害怕她會執意離去,聽倩妮說,她明天要和臧可容回法國,這一去可能不再回來了。

“我……要離開,請放開我。”她不知該如何回答,此刻她的心很亂、很亂,離開是最好的解決辦法,臧可嵐要求他放開手。

“我再也不會重蹈覆轍,我放了你十年,也放逐了自己十年,從現在起,我再也不放你走,我不會把你讓給其他男人。”他緊緊抱住她,幾乎要將她柔進身體裏。

“柯紹禹,你總是這麽霸道,你這麽做隻會讓我更想逃。”他強烈的占有欲和嫉妒心令她感到恐慌,那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不管你逃到哪裏去,我都會把你找回來。”他說,語氣充滿威脅。

“這輩子,你隻準愛我一個人。”

“柯紹禹,你的愛讓我感到負擔好重,這樣沉重的愛情再複合有何意義呢?往後隻要你對我有一點兒懷疑,是不是我又會被你那輕鄙的言詞傷害得體無完膚?”臧可嵐無力地垮下肩,柯紹禹的手腕太強勢了,不管在事業上,還是在感情上。

柯紹禹的身體僵住了,他思索著她的話……

“我這麽做全是因為我愛你——”他低啞地說。

“你愛我就該信任我……”

“我發誓我會信任你,從今以後——”

“不要誓言。”臧可嵐舉起手搗住他的唇。“我們之間不再需要任何誓言了。”她抬起眸說,眼底是堅決的離意。

“可嵐——”柯紹禹無措地低吼。

“唐薇是個很好的女人,你不能辜負她。”她不會再回頭了,因為彼此之間的裂痕已經深到不可彌補了。

“我這輩子除了你之外,不會再娶任何女人。”他一再的認錯了,她竟然還是無動於衷,柯紹禹火了,他無法接受她的決定,他絕不會讓她離開。

“柯紹禹,我鄭重的告訴你,我臧可嵐這輩子會嫁給任何一個男人,但絕不會是你。”揚起小臉,她離意堅決。

“你休想帶著我的骨肉嫁給其他男人,我會——宰了他。”他強勢的威脅她。

“你盡管下手,你宰一個,我嫁一個,我倒要看你有多大的本事,能把全天下的男人‘趕盡殺絕’。”像他這種霸道蠻橫的個性,她如何能忍受的了?

轉過身,她打開房門,氣呼呼的就要離去。

柯紹禹一把拉回她,憤怒地把她摔回**,用腳踹上門,他隨後壓上來。

“該死的!沒有我允許,你不準走出這裏一步。”他脅迫道,單手將她抗拒的雙手擄住,置在頂上,下身密實地緊壓她。

“柯紹禹,你如果敢再強迫我一次,我就再也不給你任何機會……”她大叫,撇開臉不讓他碰,她受夠了他的粗暴。

柯紹禹頓住了,她說——她願意再給他機會……

“你是說,你肯考慮給我們複合的機會……”欣喜鬆開緊鎖的眉梢,他陰鬱的神情豁然開朗,激動得俯下臉,在她唇邊大吼著。

看他那臉期待,臧可嵐的心悸動著。

“看在孩子的分上,如果你以後表現良好,我會考慮看看。”她說,故意裝得麵無表情,一臉冷淡。

仿佛在瞬間獲得了救贖,柯紹禹幾乎喜極而泣。“以後你怎麽說,我就怎麽做,我發誓我一定——”他高舉起手。

“噓!別發誓,我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一句誓言。”她拉下他的手,阻止他。

許了誓言又如何?他曾誓言過要和她廝守一輩子,但一個誤解卻讓他輕易就拋棄了她。

“可嵐,對不起,我真不該——”她那語氣令他歉疚,他俯視著她,眼神好挫敗。那個在商場上強勢的男人,這時候全變了樣。

“別說了,都過去了。”她回避他的注視,掩下眉睫,她的心又開始對彼此的未來感到惶亂。或許彼此該分開一段時間來厘清這份混亂的感情。“我很累了,讓我回去吧!”

“今晚不要離開,就睡這兒好嗎?”他不會在這個時候放開她,深怕她會一走了之。

柯紹禹一改之前的粗暴,緊緊地、溫柔地覆住她的嬌軀。

“不行,我得回去……”她遠去法國的決定沒有改變,今晚不能再留戀他的懷抱,那會讓她心軟的想留下來。

“不行,說什麽今晚我都不會讓你走。”他知道她的決定,他得抓緊她,要不然她明天就會像風一樣消失了,“以後我再也不會放你離開我身邊一步。”

他像網一樣的雙臂,緊緊地抱住了她,他好愛她,在舞會上那一眼,他就愛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