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瓢潑的黑雨之中,李歐與沙漠武士貼著牆邊竭盡所能地、飛快地奔跑。冰冷腥臭的雨水打在他們的臉上,仿佛粘稠的汙泥,也像他們的腳下的沙地,黃沙仿佛水蛭,爬滿了靴子,愈加沉重,並且不住打滑。

黑暗的白晝隱去了他們的蹤跡,他們在一個又一個陰影裏穿行。然而雷霆從未停歇,廣場上此起彼伏的嘶吼聲越來越不似常人,腥臭的寒風仿佛從冰雪之巔吹來,發出陣陣無情的呼嘯。李歐的心裏充滿不安。蠱『惑』的血雨已經過去,此時已是儀式的最後一步。而他已來不及懊惱自己的後知後覺,隻能埋頭逃遠——越遠越好,最好逃到天的盡頭。

沙漠武士緊跟著他的腳步,死死抿著嘴巴,一言不發。他的心中猶有不甘,李歐看得清清楚楚。隻是在殘酷的現實麵前,即使是最強大的戰士也不得不低頭。承認自己的不足,選擇後退更是勇敢之舉。就如同莽夫永遠成不了英雄,而英雄隻會死去,成為『吟』遊詩人詩歌裏的主角一樣,隻有活著的人才能享受鮮花與榮耀。

齊聲的長嘯撕破了雲層,衝擊耳膜。

魔力仿佛熔岩爆發般勃然而發,無形的,不可觸碰的魔力之風有如颶風過境般拉拽他們的身體,按住李歐的腦袋,把他狠狠往牆上撞去。從脊椎傳來的疼痛飛快蔓延全身,他的腦袋嗡嗡作響,雙腳發軟地跪在了一灘積著惡臭黑水的沙泥地裏。沙漠武士在他身邊發出了一聲悶哼。他倒在了牆邊,仿佛一灘軟泥。

狂暴的雷霆在頭頂炸響,黑暗進進退退,翻滾的烏雲自中間裂開,『露』出一片仿佛熾熱岩漿的通紅天空,硫磺與臭氧的味道彌漫開來,有如蠶絲般一層一層地包圍了他們。

李歐驚恐地抬起頭,隻見天空破裂,赤紅的岩漿下墜,仿佛流星劃破天空。可怕的預兆。儀式即將完成,盛大的毀滅即將到來,李歐不知道留給他們的還有多少時間。

“這是……世間的末日嗎?”沙漠武士驚恐地喃喃道。

“我隻知道,再不走就是我們的末日了!”李歐奮力拉起沙漠武士的胳膊,“起來,趕快起來!跑啊!別去看它,隻管跑!”

他們跌跌撞撞地在黑雨裏奔跑,身後和頭頂是狂風的呼嘯,雷霆的震怒。魔力無序地振『蕩』,痛苦地呻『吟』。空氣愈發燥熱,硫磺的味道愈加濃烈。黑雨漸漸變得稀疏,化為縷縷氣體,升上天空。蒸騰的霧氣遮蔽了前方的街道。他們跑過一間間被颶風肆虐而洞開的房屋,裏麵空無一人,這座城市淪為了死域。然後,李歐聞到了焦糊的味道。

毫無預兆的,一團火星首先從旁邊的一棟房屋裏躥了出來。星星之火無可阻擋地燎原,片刻之後,整座街道都已成了火海。他們徹底陷入了火焰的包圍。

火舌吞吐,仿佛肆意嘲笑的精怪。濃煙彌漫裏,他們大聲咳嗽。

“還能找到方向嗎?”李歐問。

“沒問題。”沙漠武士的語氣帶著某種不確定——火焰構成的高牆阻擋了他們的腳步。

李歐深吸一口氣,“準備好……”他迅速畫出了一個法印,凝於掌心。“走!”

他們如脫兔般躍出,法印在火牆上轟開了一個破口。火舌『舔』過他們的『毛』發,烤黑他們的衣衫,但除此之外便再無缺損。他們在泥地裏打了個滾,翻身爬起,不作停歇。

響亮的雷聲追逐著他們的腳步,火焰亦步亦趨,霧氣與煙塵四起。

李歐發現自己失去了方向。“還有多遠?”

沙漠武士默然不語。他緊握著斧柄,手背上青筋鼓出,眼裏閃現痛苦的掙紮。李歐心道不妙。他猛然頓住了腳步。“往前的路口右拐,你就能看見我們出來的地方了。”沙漠武士說。“我得回去。戰鬥才是我的使命,而不是懦弱的逃跑。”他深吸一口氣,仿佛重新尋找到了自己及信仰。“我不能眼睜睜看著災難降臨。”

“蠢貨!”李歐惱怒地罵道,“你這樣同送死沒有任何區別。”

“那也好過苟且偷生。”沙漠武士轉身就走。

苟且偷生?你就是大義凜然的英雄?“不自量力的蠢貨,你真以為那些惡魔就像老馬病驢一樣任你宰割,好像木頭一樣輕易就能被擊垮嗎?你根本不明白他們是什麽!”

“諸神指引我的道路,他們的榮光庇佑著我。”

他真以為他是諸神的戰士,諸神的利劍嗎?“你是沙漠武士,不錯,你信仰諸神,也不錯,你也還信仰他們獻祭的克萊格。”那個黑太陽與諸神共聚一堂。然而現在……真是莫大的諷刺。“但是諸神他媽的都死了!所謂的神力統統不見,你要如何抗衡法術和邪法?別忘了,你連一個火牆都跳不過去!”

沙漠武士停下了腳步。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然而康納?布蘭迪克卻說,“我為我的退縮羞恥。我正要糾正自己的錯誤,因為愚蠢和懦弱犯下的錯誤。”

李歐譏諷道,“用生命洗刷你的罪?”

“這也是我的榮耀。”

“狗屁的榮耀,諸神隻是一群了為了信仰不擇手段的偏徒。而你呢?你現在隻是**凡軀。”李歐大聲地告訴他。流星從他們頭頂呼嘯而過,天空裂成碎片,一片赤紅,太陽在烏雲後被染成了黑『色』。

然而忽然之間,周圍全都沒了聲音,一片死寂,仿佛身處在了無聲的世界。沒有生機的城市裏,隻有一聲聲汙穢的惡魔語在念唱討好魔神的禱文。

所有的榮耀在末日來臨後都再無價值,正如曾經的信仰。沙漠武士仰著頭眺望天空,他的聲音顫抖中帶著深深的恐懼,“那,那是什麽?”

一隻眼睛在燃燒著的赤紅天頂睜開了,翻騰的黑雲凝聚成他的麵龐。一張扭曲不定的,朦朧的臉,透著癲狂的躁動,純粹的邪意,然後眼中卻平靜仿佛湖水。正如他癲狂的『性』格捉『摸』不定,反複無常。使人無法猜透。

一記水桶粗細的雷霆從天而降,惡魔牧師們高聲的喊叫衝破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