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殺的!開什麽玩笑?

煉金術士難以掩飾自己的驚訝。他幾乎沒功夫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對方牽著鼻子在走。“聯姻?我和你?”是她說錯了,還是我的耳朵出了問題。“見鬼!少說笑了。”

“我沒說笑,煉金術士。”『女』魔法師平靜地說,“你也沒聽錯。”

“那就是你瘋了!”

“抱歉,我的頭腦很清醒。”

清醒個屁!“我覺得你的腦子隻剩下男人!”李歐低劣地咒罵。他根本沒辦法控製自己的情緒,他也不想去控製。反正隻要看見那雙眼睛,冷靜就離他而去,衝動讓他隻想拔劍。

魔力在鼓脹,然而『女』魔法師的聲調依舊聽不出絲毫變化。“別冷嘲熱諷,煉金術士。”她說,“你應該冷靜地坐下來,而不是像個小男孩一樣衝我大吼大叫,這隻會讓我看輕你,並對你產生惡感——”

“那不是正好?”煉金術士冷冷譏諷,“我求之不得。”

“別站著同我說話,坐下。”她命令道。

魔力在他的身邊咆哮,幻化成一雙無形的雙手,使勁按壓著他的肩膀,任他如何掙紮都無濟於事,反而碰到了受創的手臂,他慘叫一聲,被蠻橫地壓回到椅子上。

李歐扭動身體卻動彈不得。他喘著粗氣,挑釁地看著對方,“哈!你這樣是想霸王硬上弓嗎?”他嘲『弄』地笑了起來,“趕快來吧,反正吃虧的不會是我。”

“你太心急了,煉金術士。”『女』魔法師不為所動,“我始終會是你的。”

“可我一點也不感到榮幸,”李歐冷冷地說,“我現在想吐。”

魔力衝撞著他的『胸』膛,就像是蟒蛇在收緊身體,他感到難以呼吸,窒息隨之而來。他劇烈喘息,腦袋發脹,眼前發黑。當魔力減弱之後他不住咳嗽,幾乎跪在地上。然而『女』魔法師的憤怒隻會讓他更加厭惡對方,並且不斷與之抗衡。

李歐艱難地抬起頭,擠出不屑的笑容,盡量用清清楚楚的聲音說道,“我的苦水都吐出來了,你怎麽還在?”

『女』魔法師冰冷地看著他,帶著居高臨下的意味,仿佛她是高高在上的『女』王,而他隻是她的臣民。煉金術士幡然醒悟:他除了能用“『女』魔法師”來稱呼對方,對這個『女』人的所知完全是一片空白。他想,他遠不如對方了解自己一樣了解她。

她的眼睛閃爍魔力的光輝,讓人無法直視。“你想同我吵架直到天亮嗎?”她的語氣終於有所改變,透『『露』』著不耐煩地情緒。“如果我們要共度一生呢?這會讓我們之間產生隔閡,餘生都在爭吵當中度過——”

煉金術士難以忍受地打斷了她,並且麵『『露』』譏諷,“你想的真遠,竟然想到了餘生。”

“我從來都是未雨綢繆。”

“我瞧出來了,”李歐眯起眼睛,“早在龐貝德卡爾我就知道了。你逃命的本事一流。”

“你也不見得差到哪去。”

李歐不以為意,“我會把這當做誇獎的,小姐。”

“但是我不會這麽想。”『女』魔法師的聲調忽然冷了下來,“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我,汙蔑我,挑戰我忍耐的極限,你以為自以為是的喉舌就可以讓我打消念頭,重新決定,或是讓我得到某種異樣的滿足感了嗎?這不可能,煉金術士,別白費心思了。”

“我知道,沒人能打動你。”所以他根本就不抱期望——“一整座城市在你的眼中都視若玩具,我不覺得自己在你的眼中會比一塊踏腳的木板更重要。”

“說到這裏,我應該懲罰你才對,對你施展報複,讓你悔不當初,不是嗎?”『女』魔法師用一雙在燭火映照下變得明明滅滅的金『『色』』眼睛注視著他,“你破壞了我的計劃,一場完美的獻祭——而我現在卻在向你求婚。你不覺得自己應該謝天謝地嗎?”

他隻想把命運『女』神那個臭婊子拖出來狠狠鞭笞一陣,“感『激』”她為他安排的劇本,東拚西湊——如果那個『女』人還在的話——煉金術士不禁懷疑那個『女』人是不是受虐狂。“你的獻祭就是招來那個隻有一個眼睛的白癡,一頭眼睛裏都冒出膿水的惡魔。”李歐不屑地冷哼著,“我真懷疑,你究竟是站在神的哪一邊呢,還是隻懂得毀滅的魔鬼那一邊,神使小姐。”

短暫的沉默之後,『女』魔法師反問道,“諸神同惡魔有區別嗎?”

“對我來說有。但是對你,”煉金術士看著她的眼睛,忽然輕聲笑了起來,“那不重要了,我不需要你的答案了,我什麽都知道了。湮滅魔神都是忽男忽『女』,自己『『操』』自己的下流生物,還經常『『亂』』發脾氣。我光想想就惡心了。”

“煉金術士!”『女』魔法師尖聲叫道,魔力一並襲來,李歐感覺自己像是被一個大錘狠狠捶上『胸』口,他一下子癱在了椅子上,想要開口呼救,喉嚨裏又發不出絲毫聲音。他隻聽見『女』魔法師模糊的聲音在耳邊回響,“克萊格不是毀滅——”

“那是什麽?”魔力在『女』魔法師的意念下消退了一些,煉金術士艱難地發出聲音。“啊,他還會創造,我知道,創造出不男不『女』的生物,又老又醜,卻變成年輕『女』人的惡心鴉婆——”就好像所謂的“沙漠之母”,又一個惡魔偽裝的神明替身。

『女』魔法師盯著李歐,“你打算惹惱我以殺了你嗎?”她放下了翹起的長『腿』,坐直了身體,“『激』怒我能滿足你困獸猶鬥時的好勝心,以為能瞧見掙脫牢籠的曙光嗎?好了,你做到了,你成功地『激』怒了我。現在我開始討厭你了,我想要割掉你的舌頭。”

“舌頭可以下酒——”

“住嘴,在一位淑『女』麵前,你讓我惡心了。”煉金術士撇了撇嘴巴,將嘲『弄』的目光在她的臉上停頓。“煉金術士,我從你的臉上知道了你想說什麽。你以為我是老妖婆嗎?缺了牙齒,嘴上生滿膿瘡,臉上坑坑窪窪,被蟲子蛀出疙瘩與坑『洞』。你的眼睛在說,我就是鴉婆,對嗎?”

“惡魔的信徒,”煉金術士的表情也給了她答案。“美麗的『女』魔法師大人,你知道的應該比我更清楚。”

『女』魔法師的長袍不斷翻飛,視線銳利如刀,似乎想要將李歐生吞活剝。對方美麗的眼睛裏滿是怒意,而他滿不在乎。

“你看,我們信仰不同,又如何能在一起呢?”李歐攤開手,“現在你就想拔刀相向,何況以後?我怕自己的屍骨會『『蕩』』然無存。”

『女』魔法師盯著他看了好一會,然後她笑了起來。李歐發誓他聽見了對方銀鈴般的笑聲,那的的確確不屬於老『『婦』』人。

“說來說去,你不過是為了拒絕。”她說。

“我不否認。”他笑意盈盈的說,“因為沒哪個男人想跟男不男『女』不『女』的變態過一輩子。”

“閉上你的狗嘴!”『女』魔法師勃然大怒。

魔力在尖嘯,仿佛『女』妖的嚎叫,房間裏的木製品在聲『波』中炸裂,飛濺起無數碎片。李歐毫無戒備地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木茬刺進皮膚,陣陣刺痛讓冷汗瞬間遍布全身。

“我受夠了你那尖酸刻薄的舌頭,你還以為我這樣就會退縮嗎?”『女』魔法師在他的耳邊咆哮,“我忍受過你無法想象到的痛苦,一點咒罵和蔑視沒法改變我的心意——聽著,如果你膽敢再玩『弄』你那自以為是的舌頭,我就會讓你為之前所有的汙言穢語付出代價,還有你打量我的時候那雙『『色』』『『迷』』『『迷』』的眼睛,艾音布洛的煉金術士。”

李歐掙紮著在地上爬起,麵『『露』』嘲諷的笑意,“又當婊子又想立牌坊。”他用最髒髒最惡毒的語言說道。沒有什麽比惡魔語更瀆神的詞句了。“惡魔居然會在意閑言碎語。”他說,“你……你就認準了我肯定會同意?”

“你會的。”『女』魔法師肯定地說。雙手抱『胸』,居高臨下。

伴隨著她的話音,魔力開始『激』『『蕩』』,比此前任何一次都更為劇烈,卻不再有害。魔力仿佛洪流般奔湧而來,在空氣中化為實體。煉金術士看到,在魔力的影響下,燭光和騰起的灰塵呈現出奇妙的形態。然後在狹小房屋的『陰』影裏突然出現了兩個人影——他竟然一直未曾發現那裏還躲藏著別人!——她解除了魔法的偽裝。

他們是誰?

“過來。”『女』魔法師命令道。

那兩個人仿佛木偶般邁著僵硬的步子走到了『女』魔法師的身邊。借著窗外的月光,李歐能瞧見那兩個人當中一個是一位十二歲左右的『女』孩,『蒙』著麵紗;另一個則戴著一副麵具擋住了麵部。李歐總覺得對方的體型十分熟悉,他們應當是他所認識的人。

“他們是誰,給了你如此自信?”

『女』魔法師的眼角掛著淺笑,“你馬上就會知道。”她拍了拍手,身邊的『女』孩和那個有著戰士壯碩身軀的便摘下了阻擋麵部的紗巾與麵具。一顆照明光球憑空出現,照亮了他們的臉。

娜梅利亞公主,以及,『侍』衛隊長亞漢……“你把他們怎麽了?”

“他們『『迷』』了路,在沙漠裏差點死掉,是我救了他們。”『女』魔法師輕描淡寫地說,“作為回報,他們將成為我的『侍』者。這『挺』好的,不是嗎?”她『『揉』』著娜梅利亞的頭發,將其『弄』得一團糟。而娜梅利亞公主呆滯地站立著,一動不動,好似雕塑。

李歐好不容易才抑製拔劍的衝動。“小公主呢?”他厲聲質問。

“還有別的嗎?抱歉,我不知道。”『女』魔法師冷冰冰地說。

李歐聽不出她這是撒謊還是實言相告。但他的怒火快忍不住了。“這就是你的威脅,你的底牌?”

“威脅?是,底牌?算不上。”『女』魔法師如實相告,“你有太多弱點。到處都是。我如果想要底牌,連腰都不用去彎便能抓住一大把——”

“你大可試試!”

“冷靜,煉金術士,不過是聯姻,不是要你的命。”『女』魔法師輕輕捏著娜梅利亞公主的小臉,“現在呢?親愛的煉金術士?我把自己有的東西統統展示給你了,你要怎麽做?告訴我你的選擇。”

她的魔力浩瀚如海,透著暴虐的狂『『亂』』,煉金術士猜想那是來自魔神的饋贈。又一個黑太陽下的『陰』影行者。煉金術士歎息著,他發現自己很難找到拒絕的底氣。

現在,李歐隻想『弄』明白一點。“為何是我?”他困『『惑』』地問,“『女』魔法師,我想你欠我一個解釋。”

“聯姻對我們雙方有利。”

“我看不出哪怕絲毫。”

“那就仔細看著。”『女』魔法師說,“克萊格的嗜好你不會不知,而我討厭那個死『肥』豬,你是最好的選擇,‘鬼影’告訴我,你是最好選擇。”

“鬼影”?李歐打了個寒顫,“‘鬼影’艾德賽!黑『『色』』晨曦!”

“是他。”

“見鬼!你還不如幹脆點殺了我,何必拐彎抹角?”李歐發現自己很難控製自己心中的恐懼。他們更加『陰』魂不散,竟然連這裏也有他們的蹤影。他幾乎因此跌坐在地上。“反正你們極度憎惡和仇視煉金術士,恨不得我們統統滅絕,一個不剩。”

“別把我跟他們『混』作一談。”『女』魔法師冷聲說,“他們是他們,我是我。”

“都是黑太陽的信徒罷了。”李歐說,“他們殺的是煉金術士,你們殺的是瓦利亞人。你們都將克萊格毀滅的那一麵發揮的淋漓盡致。”

“我找你來不是為了殺戮。”『女』魔法師說。

“是為了創造嘛。”煉金術士冷冷地說,“為了上『床』,繁育後代。你知道嗎,『女』魔法師?你讓我想起了某類蜘蛛,某些螳螂。那些蟲子會把雄『『性』』當做食物吃掉。”

“讓我們做一次,你就會知道答案了。”

“隻怕我等不到答案揭曉。”

“你會的。”『女』魔法師反駁道,“因為我會給你不朽的生命。克萊格的信徒有這個本事。你終將不朽的,同我一道。”

這才是她的最終目的吧?李歐心想著,一邊止不住臉上嘲『弄』的笑意,他的笑聲越來越高亢,在房間裏回響,穿透了石造的牆壁,在夜晚的城堡上空回響。

“你在笑什麽?”

“永生?這就是你說的雙贏?”他難以止住笑聲,“拜托,這是個拙劣的謊言,麻煩你編造出更好的理由,可以嗎?但是你究竟是想要變成骷髏還是成為肚子裏塞滿香料的屍體?這用不著你的神明,我也能做到這一點。”

“但是你需要賢者之石,對嗎?”『女』魔法師平靜地說,“如果我說,賢者之石我們取之不盡呢?你可以嚐試此前絕不可能嚐試的煉金術。永生就在眼前。”

“鬼影”艾德賽曾說過,賢者之石在他們眼中不過是隨意丟棄的垃圾。因此李歐並不懷疑她的話。“我對永生與不朽沒有絲毫興趣,『女』魔法師。諸神也宣稱自己的不朽,但現在呢,他們都死了。”

“唯有魔神不滅。”

“他死不死,與我何幹?”

“會與你有關的。我保證。”她的語氣像是炫耀自己有一個秘密的小『女』孩。

又是秘密。諸神在上,此時同陸月舞一樣,他厭倦了秘密。他能體會到陸月舞的痛苦了。“告訴我其餘部分,我想知道一切,『女』魔法師……要不就直接砍掉我的腦袋,或者把我也變成你的仆人。”

“我不會那麽做。”『女』魔法師說,“那樣你的『女』朋友們會殺了我。”

她居然開起了玩笑,但是煉金術士顯然沒這樣的好心情。“用不著那時候,隻消我告訴她們這個消息,她們就會殺了你。”

“不,她們不會。你難道忘了嗎?我的底牌很多。”『女』魔法師輕聲說著,帶起陣陣寒意。“而且,我不介意與她們共同分享我的男人。她們會不會吃醋我就不知道了。”

“你可真寬宏大量。”李歐冷聲說。

“我隻是順應魔神的意願。”他可不知道湮滅的魔神成了愛|『欲』的代名詞。“我隻知道,從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的未婚夫君了。”『女』魔法師說。

“我一點也沒覺著高興。”

“我不介意。”『女』魔法師說,“身體的反應會比心更誠實。”

“那我們走著瞧,我的未婚妻。”李歐咬牙說著。

“你會滿意我的。”

“是嗎?但是我現在就很不滿意。”煉金術士直起脊背,慢慢朝『女』魔法師走近。她不為所動,直到李歐在她的麵前不足半尺的地方站好。他們幾乎臉挨著臉,彼此能感覺到對方的呼吸。淡淡的香氣將李歐包裹,金『『色』』的眸子注視著他,讓他忍不住往她的眼中投進視線,似乎自己正在那團金『『色』』的漩渦中不斷沉淪。他咬著舌尖,疼痛能使他清醒。“你從未以真麵目示人,而我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愛若拉。夫君,請記得我的名字,我叫愛若拉。”她說著,取下了麵紗,『『露』』出一張『精』致的臉,好像是湖中的水仙般透著別樣的寧靜。但嘴角和媚眼的魅『『惑』』,輕啟的『唇』間顯『『露』』的尖牙,以及脖子後方在長發下忽隱忽現的紋路都在暗示著她的血統不似常人般簡單。“如你所猜測的,我的夫君,我有惡魔血統,雖然淡薄,但仍然影響著我。”她『『舔』』著嘴角,“它來源於某隻倒黴的魅魔。”

李歐並不驚訝。“是因為魔法?”

“煉金術能做到的,魔法也有辦法做到。”愛若拉忽然伸出手,雙手握在了李歐手臂的傷口上麵。“而有一些,魔法比煉金術更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