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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歐被一片白光吞沒。當他的視力開始恢複的時候,他已身處遺跡之中。四周是倒塌的牆體與石柱,隻有牆壁上殘缺模糊的壁畫,還有破碎的雕像還在訴說著這裏的曆史。李歐暫時沒有心思去研究它們。他在視力還沒有完全恢複之前就飛快地朝著一麵斷裂的牆體跑去,那是一個完美的掩體,足夠他藏身其中。直到他藏身於陰影之中,才鬆了一口氣。他小心地探出半截身體,借助牆壁上被煉金術士們安放的不滅明火的光亮,察看著他通過傳送門到達的目的地——一條不知通往何方的過道。

周圍沒有其他人出現的跡象,四周安靜得隻剩下自己的呼吸與心跳。

隨機傳送傳送門?

李歐很快確認了自己的想法,他從藏身處走了出來。一邊小心戒備著,一邊抱著有異於別的煉金術士的熱情,認真地查看牆上斑駁不清的壁畫。他的父親曾經對他說:無窮的知識隱藏在浩如煙海的曆史之中;煉金術的本質則隱藏在無盡的書海裏。他同樣深信著這一點。

他做的不是無用功。很快,一副殘缺的壁畫上的半截文字使他判斷出了現在所處遺跡的年代——比賀洛伊時代更久遠的格茲瓦王朝時期。格茲瓦的曆史很短,然而,格茲瓦人卻在短短數百年的時間裏對法術從頭到腳進行了極大的簡化。

難怪歐列弗會說這裏有一座狂怒之風法陣。

別忘了你來這兒的目的。李歐對蠢蠢欲動的自己說。維南拉克要求取得的石榴石戒指才是他的首要目標。可是,李歐不想眼睜睜地看著它從自己的麵前溜走。他覺得自己應該還有機會,而且,自己好像忽略了什麽。

李歐努力思考著,分辨著自己所處的方位。他熟知洛茲瓦時期的建築風格及其布局——這些都是煉金學徒們不願閱讀和學習的內容——代表洛茲瓦王國最傑出成就的法陣一定封印在遺跡的最深處。

等等,最深處……李歐反複念叨。

“該死!歐列弗!”他幾乎叫了起來。

那個家夥從一開始就向他指明了石榴石戒指藏在何處!

當李歐想通這一層之後,他的思路瞬間變得清晰而迅捷。腦子裏仿佛有一股奔湧的洪流,無數的想法衝撞著他的腦袋,令他振奮不已。

他想起了維南拉克說過的一句話,抓住了他話裏無意中透『露』出來的細節。使得他幾乎可以確定這座洛茲瓦遺跡隻是一座狹窄的『迷』宮。否則,他,安德魯森,還有煉金學徒們根本無法在太陽落山之前走完這裏的每一處角落,順利到達遺跡的藏寶處。

曆史裏蘊藏的智慧讓李歐飛快地跑了起來,靴子踩過布滿灰塵的地麵,留下一個個清晰的腳印。遺跡裏倒塌碎裂的雕像,殘損的圖案是他的指路明燈。

李歐沒有走多少彎路。他快速通過了隻有他一人的通道,進入了一間寬敞的大廳。他握緊長劍,放緩腳步,彎著身子,躲入了不滅明火照亮下的陰影裏,貼著大廳的牆邊而行。他不知道他的競爭對手們在哪,他必須小心應對。

他走了一會,看見了不遠處有一扇敞開的大門。木門已經腐朽,『露』出裏麵釘入的鋼條。李歐朝門裏望了一陣,即使是借助不滅明火的光亮,也隻能看見裏麵九尺外倒塌的木頭架子。除此之外,就是淩『亂』的腳印。李歐知道,那一定是屬於聚在一起的煉金學徒的。他們也許就在不遠處,躲在大廳的陰影裏窺視著他。李歐開始有些懊惱自己沒有製造貓眼或是蝮蛇。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就不用把視線交給不滅明火來『操』控了,可以得到清晰的,有如貓一樣的黑暗視野,或是蝮蛇的熱量感知。

後悔也無濟於事。李歐的手裏隻有一瓶貓鼬。

貓鼬的持續時間很短,隻有半個小時。但是李歐知道,一旦離開大廳,並且找到了正確的路線,距離遺跡的最深處就不遠了。他沒有吝嗇,找了一個隱蔽的暗處,盤腿坐下,拔掉軟木塞,將有些澀嘴的『藥』劑一口喝下,然後閉上了眼睛。

一種灼燒的感覺仿佛毒素般從他的喉嚨往下蔓延,一直延續到他的肚子。他的心髒劇烈地跳動,無數的血管爭先恐後地冒了出來,爬滿了他的臉部,幾乎可以看見裏麵急速流淌的血『液』。他的瞳孔迅速放大,眼球突出,呼吸急促得令人不安。但最後,呼吸恢複了正常。李歐睜開眼睛,撐著冰冷的地麵站了起來。他仍然小心地望了一眼四周,然後才繼續向前。

大廳出乎意料的龐大。李歐走了五分鍾,再也沒有見到通往其他地方的路徑。不過,他倒是發現了煉金學徒們的足跡——腳印清楚地排成三列。他提高了警惕,努力隱藏著自己的身形。在這樣的考核裏,一切手段都是可以利用的。包括殺死對方。

李歐跟著腳印沒有走出多遠,增強了的聽覺便捕捉到了遠處的異動。很快,李歐就找到了聲音的源頭——三名煉金學徒陷入了苦戰。

兩隻渾身漆黑的狩魔蛛一前一後地將他們圍住。龐大的身軀占據了通道大半的空間,兩支有如鐮刀般鋒利,不知疲倦揮舞的前肢斷絕了他們逃跑的希望。

煉金學徒們背靠背緊挨在一起。他們疲憊不堪,身上滿是傷口,在狩魔蛛的前後夾擊下毫無還手之力。忽然,伴隨著一聲慘叫,一名煉金學徒被狩魔蛛的前肢削斷了一條胳膊,倒在了地上,生死不知。盡管那名黑發的煉金學徒在第一時間攔下了狩魔蛛,但他們的防線已經岌岌可危,隨時都會崩潰。

李歐奔跑著進入通道——這是通往遺跡最深處最近的一條路。靴子踩踏地板的聲音就像奔跑馬蹄。他的步伐很大,迅速拉近了距離。

“有人來了!”渾身是傷的煉金學徒激動地叫道,“他來救我們了!”

“擋住狩魔蛛!”黑發少年向他潑著冷水,“他也可能是來殺我們的!”

隻有李歐自己知道他打算做什麽。他像是凶狠的野獸,朝著獵物展示著自己的獠牙。他高高躍起,長劍淩空劈下,給了狩魔蛛重重一擊。狩魔蛛的背部出現了一條可怕的創口,墨綠『色』的汁『液』從傷口處噴湧而出。狩魔蛛發出了痛苦的叫聲,發瘋似地甩動著龐大的身軀。然而狹小的通道令它無法順利轉身,李歐輕鬆地便將它擊倒在地。他甩掉劍身上的粘『液』,沒有急於攻擊另一隻狩魔蜘蛛,而是選擇站在一旁,與煉金學徒保持著距離,以示自己並無惡意。

沒有了身後的威脅,另一隻狩魔蛛在兩名煉金學徒的合力下堅持不到兩分鍾便哀嚎著倒地。不過他們也並不好受:臉『色』蒼白,渾身上下都被自己的鮮血染紅,更有一名同伴永遠地離他們而去。

“賽拉斯廷?李歐?”黑發的煉金學徒很快地就抑製住了沮喪的情緒,警惕地向他質問道,“為什麽要救我們?”

“我不是冷血的爬蟲。”李歐聳聳肩,“要我看著你們白白送死,我做不到。”

“多管閑事!”煉金學徒惱怒地叫道,似乎並不歡迎李歐的做法。他握緊了武器,威脅著,“別忘了,這次考核可以不擇手段……我現在就可以殺了你!”

李歐看出了他故作的強硬。

“腦袋長在你的頭上。你的想法我可沒法替你做主。”

煉金學徒緊盯著李歐,似乎想要將他徹底看透。過了好一會,他才說道,“不管你的目的是不是像你說的那樣,我都不會感激你的。”

“我隻是堅持自己的原則,並不是為了得到你的感激才這麽做的。”李歐對煉金學徒莫名的敵意不以為意,他接著說道,“我相信你和我一樣,無論如何也不會放棄考核。”

“李歐,你說的再多,再動聽,我也不會留手!”煉金學徒仿佛被羞辱了一樣地朝李歐叫道,“戒指,一定是我的!”

“布蘭德,布蘭德……”一旁的另一名煉金學徒看著死去的同伴,悲傷地拉住了憤怒的黑發少年,“別再爭了,布蘭德,冷靜點吧。隆克已經死了,你也打算死在這裏嗎?我們已經受了傷,還能走多遠?”

布蘭德一言不發。

“布蘭德,我們退出吧。”那名煉金學徒懇求道,“一定還會有其他方法的。”

“迪卡……”

煉金學徒打斷了布蘭德的話,“如果你死了,你追求的那些東西還有什麽意義?”

“你們要退出?”在一旁聽到他們爭論的李歐忍不住想要確認。

“是!這下你滿意了吧!”布蘭德憤怒地喊道。

他毫無理智,對李歐之前的救命之恩視而不見。

“我沒有這樣的想法。救下你們,不是為了交換什麽。”李歐攤著手,“我不是商人,對利益交換沒有絲毫興趣。”

煉金學徒布蘭德冷冷地說了一句:“愚蠢。”

李歐表情輕鬆地聳聳肩,“也許吧。”他說,“如果你們要退出,就盡快往外圍走吧,這裏可沒有什麽安全可言。”因為還有一人一直未曾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