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狹海的陽光相較繁星海岸更加熾烈。流水宮殿雖是流水潺潺,涼風習習,但仍然無法抵禦太陽的炙烤。煉金術士沒坐一會就已汗流浹背,但奧柏倫親王卻好似渾然未覺。

“煉金術士。”他低聲沉『吟』,“艾音布洛的煉金術士。”

李歐知道親王擔憂什麽,他遲遲不肯做出決定就是因為如此。然而刨除固有的歧視與敵意,煉金術士沒什麽不好。

“話雖如此,”膚『色』黝黑的奧柏倫親王有如一塊黑炭,但終究不是石塊。他的語氣全無生硬的回絕之意。“但如果將它交由遠道而來的你們,我的人民會認為我已經無計可施,年老且駑鈍,背棄了傳統,違背了信義。”

煉金術士並未氣餒。親王所說全是虛假的推辭。“我們奉行一個準則:專業的事交由專業的人去做。”李歐感覺到頭上不斷浸出汗珠,熱氣『逼』人。“您治理城市,我們解決難題。法師與煉金術士恰好是不二人選。”

“父親大人,你們在說什麽?”坐在親王懷中,穿著金『色』紗裙的小女孩仰起腦袋,困『惑』地說道,“我一句也聽不明白。”

“一個難題。”奧柏倫親王笑著輕聲說。

“很困難嗎?”她伸手『揉』著親王的眉心,“那為什麽不讓亞漢叔叔去做呢?”

“因為他不適合。”親王愛憐地吻了吻女孩的額頭。“好啦,別擔心好嗎?回房間休息吧,讓老『奶』媽給你講巨龍與公主的故事好嗎?”

“我還要騎士。”

“當然,故事裏總有打敗邪惡巫師的騎士。”

“那我這就去找老『奶』『奶』,她總有講不完的故事呢。”小女孩先親了一口親王的麵頰,然後乖巧地從親王身上爬下,提著裙擺向他們行了個淑女禮,蹦蹦跳跳地離開。

“她很可愛,不是嗎?”奧柏倫親王看著女孩歡快跑開的背影,忽然說道,“她是我的小公主。”然而她卻有著白皙皮膚。李歐心中奇怪,臉上卻不動聲『色』。他一動不動地坐著,雙手放在膝蓋上。“我的小公主幫助你說服了我。”最後親王說出了他的決定。

“我們會很感激她。”

“廳堂上的小戲法她就很喜歡。”

魔法在他們眼中等同於把戲嗎?羅茜哼了一聲,幹脆偏過了腦袋。李歐瞧見她的手指蠢蠢欲動,於是將她的手握在掌中。“我很樂意逗她歡笑。她很漂亮,也很乖巧。”他說。

“很快就會有這樣的機會。”親王輕聲說著,結束了有關小公主的話題。他轉身詢問身後的帽子上畫星星的法師,以征求意見。“安斯艾爾先生,你怎麽看?”

“將它交給知根知底的煉金術士,總比騙子值得信任。”法師低眉順眼地順著他的決定說話,卻也在言語中毫不掩飾地透『露』著對施法者同行的好感。“很多人都試過,都以失敗告終。他們都不是怪物專家。若說誰了解怪物學識,除了學士、智者,也就唯有煉金術士了。”

“啊哈。”親王點點頭,“我聽說過那句話,‘一名煉金術士就相當於半個精明的商人與半個洞悉世事的法師,外加半個讀書萬卷的博學家。’”

親王一句話就能擁有所說的全部,又怎會費盡心力尋找一位半吊子,次次失敗呢?他沒問出口。他在等待著對方的解答。

“我在公告上懸賞一千金船,”奧柏倫親王抬起眼睛,“但我想你不是為錢而來。”

“當然不是。”

“那麽除此之外呢?你還想得到什麽?”

“獲得您的好意,以及感激。”

“啊哈,原來是這麽回事,我早該想到了。”奧柏倫哼了一聲,展『露』出輕淺的笑意。“盡管如此,我想你也不會透『露』隻言片語。”

“兩碼事。”李歐回答。

“兩碼事,煉金術士,你的算珠打得叮當作響。”親王放下銀製酒壺,“不過,的確,如你所言,你不是使節。而我又熱情好客。所以,坐近一點,煉金術士,還有法師小姐。你們都是我的客人。噢,你們的工作禁酒嗎?”

“當然不。”

“要喝點什麽?法師小姐?”

“烈酒。”女法師不耐煩地簡短答道。

煉金術士頭一次覺得自己總算有了點空隙可以喘口氣。他笑著說,“當然是狹海的特產。”

“你喜歡?”親王拍了拍雙手。

“當然,貿易正由此而生。”

“放棄旁敲側擊吧,煉金術士,爵士先生。我知道你擅長幹這活兒。”奧柏倫親王皺眉說道,“但是現在,讓我們談談眼前這事。我的好感可不像你想象的那般廉價。”

“洗耳恭聽。”

加入了冰塊的金『色』葡萄酒與火紅『色』的烈酒很快送了上來。那杯如血一般鮮紅的烈酒倒是很襯女法師的外貌與『性』格,他們都能如火焰般熊熊燃燒。

“關於這件事你了解多少?”親王輕輕拍了拍公告,“這可不是什麽輕鬆活兒。我的朋友,這可不像消滅幾個無賴那麽簡單。”

“緣由起因我全都一無所知,但我知道它是什麽,應該怎麽對付。”

“是呢,你們才是專家。”親王輕輕點頭,“但我想從頭說起。”

“凝聽細節有助於我的工作。”

“但願那不是拔皮拆骨的活兒。”親王的話惹得羅茜輕笑一聲。她琥珀『色』的眼睛仿佛調皮的貓兒眯著眼從他的身上掃過。“恕我這麽說,可據說煉金術的眾多原料均來自怪物屍骸。”

“世人多會這麽看。”李歐理解地點點頭。

“我不了解你們,也不想去了解。所以,請忽略我話中的冒犯之處。耐心點,聽我說。”親王端著重新斟滿的酒壺飲了一小口。“一切都糟糕透了。”他歎了口氣,緩緩開口說道,“所有邪惡的東西都鑽出來了。肯亞諾姆的沼澤地裏蜥蜴人橫行,從前那裏撐死就是鱷魚張著大口,現在換成了三米長、渾身長滿倒刺的甲蟲。吐口唾沫都會砸到下水道裏的蠕蟲怪和八足蜈蚣。寶石海灣裏有人傳言遇見了海怪,岸邊的酒館和『妓』院裏人人都在提及幽靈與海妖。而對岸,你們那裏黑魔法籠罩天際。這究竟是怎麽了?”世道在變化,寒冷即將來臨。“你們那真被黑魔法占據?”

“是的。”李歐不假思索地回答他,“但一切都已解決。一切都已恢複如初。”除了被火燒毀的街道,堆滿屍體的碼頭。

“難以想象不受限製的魔法會帶來如何可怕的惡果。”親王仿佛心有餘悸。他對魔法充滿恐懼,李歐意識到。“但它們就在我的地界上正敲鑼打鼓、熱熱鬧鬧地舉辦饕餮盛宴。最恐怖的事就發生在這裏!”他把卷成一團的羊皮紙扔過桌子,“我跟你說,煉金術士,就在流水宮殿對麵山崖上的廢棄宮殿裏,就住著一個吃人的女人!”

李歐撿起落在他腳邊的公告。上麵用顏料水筆畫了一名柔媚動人的女『性』,卻有紫『色』皮膚,『裸』『露』的身體魔紋叢生,額頭長著羚羊角。“我知道,她是夜魔女。”

“夜魔女。”親王麵『露』苦笑。“七年了,整整七年了。七年前我的城邦魔法絕跡。然而,直到一個滿月的晚上,宮殿裏傳來尖叫怒罵哭泣與歌聲攪成一團!我覺得這是巫師與薩滿對我的報複。他們找來了一名夜魔女,把她放在我的身邊。以便使得我從此無法安眠,以便提醒我這個世界存在魔法。”

“她做了什麽?”

“除了每個禮拜都會從宮殿裏出來,誘騙一名年輕漂亮的小夥進入她的閨房之外,什麽也沒做。”親王歎了口氣,“這些年我選擇為她送上囚犯,喂她個大飽。”

“這方法不錯。”

“的確,我省去了絞刑架的開支。女妖也越發生龍活虎。但犯罪率依舊沒減少。”

“世上從不缺騙子和殺手。”女法師哼了一聲,“或許他們覺得被女妖寵愛值得誇耀?”

“就沒人嚐試解決她?”

親王介紹他身後的法師,“我的魔法顧問,安斯艾爾先生,就是從那時起開始為我工作的。我意識到我身邊缺乏一位精通奇巧『**』技之人。”

法師連忙垂下頭,“我很慚愧,我並未幫上什麽忙。”

“除了他呢?”

親王無奈地答道,“這裏是法師地獄,誰敢前來?”

魔法顧問接過了口,“倒是有那麽幾個先知,騎馬人的薩滿自告奮勇。也有好些自視甚高,被『吟』遊詩人的詩歌灌輸的昏了頭的年輕小夥,仗著有一把利劍就打算讓她臣服於……咳,**……但結果呢?他們統統被有進無出。年老『色』衰的先知薩滿被割下腦袋扔了出來,那些漂亮小夥……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七年了。”李歐說,“七年了,沒人想出點辦法?”

“真可惜,沒有。”魔法顧問搖頭道,“舊宮殿裏的東西出名後,接二連三地來過十多個巫師。他們都聲稱能徹底解決麻煩。但他們總是在見了那東西之後毫不猶豫地掉頭就跑。”

“是啊。”親王沉重地看了一眼煉金術士,“這事根本沒法解決,我們隻能忍氣吞聲。我的子民先是怨聲載道,但後來也就習以為常。他們甚至設下賭盤,以此為樂。”

“人總是會很快適應環境。”

“誰說不是呢?”奧柏倫親王灌下一大口冰涼的甜酒,然後使勁抹了把嘴。“頭幾年還有人願意前來嚐試,不管他們是騙子還是騎士的私生子,或者海盜,但現在女妖聲名遠揚,反而沒什麽人來了。噢,最近倒是有一個,但他也步入了其他人的後塵。”

“可憐的家夥,一定沒人為他默哀。”

“你如果死了,也沒人會為你哀悼。”親王說,“你決心要去做嗎?煉金術士?還要帶上你美麗的法師女伴?”

“我去。”煉金術士說,“同政治比起來,我寧願麵對怪物。”

奧柏倫親王哈哈大笑,“若我是你,我也會這麽想。”他大聲說,“我明白了。我明白為什麽人們皆說煉金術是探詢真理之路了。你比大多數人都懂得選擇,明白何謂最大的風險。”

“我隻是在施展煉金術的時候嚴格控製劑量與火候罷了——”李歐『露』出微笑,他輕聲說,“——過少不足,過猶不及。”

親王的笑容忽然收斂,“我們成交,煉金術士。”他認真地說,“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你覺得事不可為,我準許你半途而廢。不用擔心,也不用懼怕,我會當眾對你怒吼,把你趕出宮殿,但再也沒什麽了。你現在就已經贏得了你想要的東西。”

勇敢不是魯莽。“我明白。”李歐直視親王的眼睛,“但總得親眼見過才作數。”

“你的理智會讓你選擇放棄的。”他招呼侍衛隊長,“現在我累了,如果你還想知道什麽,就問問我的魔法顧問和我的侍衛隊長吧,他們對此知之甚詳。亞漢,送客人們離開。煉金術士,下次再見時你最好活蹦『亂』跳。”

他深深行禮。“如你所願,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