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我總是會弄哭妳呢?」他極盡溫柔地輕拭淚痕。「明明,最舍不得妳掉淚的人是我,但每回害妳落淚的,卻也永遠是我,唉!我該拿妳怎麽辦才好?」他愈拭,她的淚反而掉得愈凶。她不斷地搖著頭,抽抽噎噎地道:「你…又在騙我了…」

他怎麽可能會心疼她?絕對不可能的!他說過,他對她隻是玩玩而已,厭了便會丟棄…她一直都記得,也一直害怕這一天的來臨。「騙妳?」他不解地重複。「你以前也是這樣…」很早以前,他也說過喜歡她,可是結果呢?

三言兩語,馬上讓他領悟了她的意思。「忘掉那些亂七八糟的過去,奴兒!我們重新開始。讓我寵妳、憐妳,補償過去虧欠的一切。」

「不…不可能的,你隻是想要孩子而已,對不對?所以你才會說這些話哄我…別再讓我懷抱希望,然後又殘忍的敲碎,否則…我真的會活不下去的…」

這是什麽話?屈胤碁氣惱得直想嘔血。報應吶!他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我就這麽不值得妳信任是不是?妳到底把我看成了什麽?我會為了孩子無所不用其極?妳給我聽清楚,奴兒,這些話我隻說一遍!」

深吸了口氣,他退開一步,神情陰鬱地看著她。

「我並不稀罕這個孩子,從頭到尾,我要的就隻是妳而已!沒錯,我是個沒有真心的男人,也的確對很多女人說過喜歡之類的話,喜歡將她們玩弄於掌心的感覺、喜歡她們所能帶給我的**歡暢,但,卻從未對誰說過珍惜!因為沒有一個人值得我去珍惜,隻有妳——讓我魂牽夢縈,想拋諸腦後都辦不到!

「至於這個孩子,從一開始,我就不知道她的存在,記得我曾說過,希望妳生個女孩,而非男孩嗎?因為我父親年輕時,風流得讓我感到惡心,他一直希望屈家能夠香火綿延,偏偏膝下卻隻有我這個孽子。對!我就是故意要絕子絕孫給他看!

「我甚至不介意告訴妳,我從來就沒打算讓我的骨肉在任何女人腹中孕育!今天如果不是妳,我會毫不猶豫、甚至是不擇手段地弄掉胎兒!不介意是否會因此而造成一屍兩命的悲劇。」

奴兒驚抽了口氣,他的話,讓她渾身發軟,小臉駭然轉白。

屈胤碁盯著她恐懼的臉龐,苦笑。「但也因為是妳,所以我沒這麽做。我知道妳想當母親,妳期待這個小生命,我為妳而接受她,為妳而喜愛她,因為那是妳為我所孕育的孩子,因為她體內流著妳的血,這才是主因。」

一口氣聽他傾出了所有的心事,奴兒掩著嘴,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不是為了孩子,他想要的是她,一直都隻有她…「你說的…是真的?」她顫抖地確認。

「該死!我都說這麽多了,妳還懷疑?」屈胤碁又惱又嘔。

「好,我會讓妳相信的!」

尚未來得及理解他話中涵義,奴兒懷中的娃兒便讓他奪了過去。

「你去哪裏?」

「去哪裏都好!如果得把這小東西丟到我和妳都看不到的地方去,妳才會相信我的話,我絕對做得出來!」

奴兒一聽,大驚失色地驚喊:「你不可以這麽做!」

「那妳相信我了嗎?」他站在門邊,語帶威脅。

是嚇她嗎?也許有一點,但她若執迷不悟,他還是會言出必行。除了奴兒外,他什麽都能舍,包括自己的親生骨肉。

奴兒嚇都嚇死了,哪敢再遲疑。

她飛快奔向他,雙手死摟著他,怕他真的跑掉。

「你…壞死了!居然這樣嚇我…」驚嚇過度的結果,就是痛哭失聲。

像要回應她似的,屈胤碁懷中的娃兒也跟著放聲大哭。

「別哭了…」一大一小,都是生命中最親的女人,屈胤碁無措地幹瞪眼,左手抱著小娃娃,右手摟著他的小女人,一時不曉得該先哄哪一個。

以往,他是最瞧不起女人的人,豈料如今卻是被女人給吃得死死的…唉!他算是嚐到苦果了。

「哇…」驚悸猶未平息,奴兒哭得更加壯烈,簡直是可歌可泣!

「哇…」小小娃兒成了回音,忠實地追隨著母親「哭天搶地」。

「天…」屈胤碁也想哭了。

饒了他吧!哪個善心人士願意前來解救他啊?

「奴兒,妳給我閉嘴!」屈胤碁中氣十足地大吼一聲。

小女人嘴巴張著忘了合上,愣愣地看著他。

很好,總算擺平一個了。

他很酷地一把將女兒往她懷中塞。「搞定妳女兒。」把麻煩丟給麻煩,嗬!多麽的一勞永逸。殘淚猶掛有眼角,奴兒吸吸鼻子,很有責任感地說:「可能是餓了。」

「那就喂飽她。」

「可是…可是…」他不回避嗎?很羞人耶!

「妳全身上下,有哪個地方我不熟悉?」看穿她的心思,他丟了句過去。

裝什麽黃花閨女嘛!搞不清楚狀況。

人家都這麽說了,奴兒隻好忍下羞澀,別開暈紅的小臉,解開襟鈕先滿足女兒的需求再說。

屈胤碁就站在一旁,靜靜地看著這溫馨寧和的一幕。

本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有什麽能感動他這顆早已結霜的心,而今,這平和如水的幸福,卻教他深深動容,靈魂深處的冷硬角落,不知不覺地為這一大一小而柔軟。

無聲地在她身後生了下來,他張開雙臂,將她納入胸懷,他的臉龐輕貼著奴兒馨香柔馥的肩頸之間。

多想就這麽與她們相依…「回到我身邊來吧!奴兒,別再折磨我了。」感受到她輕輕地顫動,他將她摟得更緊。「讓我娶妳,給妳和孩子一個最溫暖的家——」

家…多令人向往的詞匯。

奴兒發現自己又想哭了——然,這一回,卻是為了感動。

她也能有家,有一份穩定嗎?

「可是…我長得並不好看,別人會笑你的…」

「妳又想逼我動怒了是不是?」屈胤碁懲罰似地輕咬了下奴兒凝雪的頸項。

她怯怯地道:「我…我隻是不懂,你喜歡我什麽?我並沒有絕豔容顏。」這樣他也能生氣啊?禁欲過度的男人果然有點不可理喻。

屈胤碁扳過她的身子,長指似有若無地撫過奴兒**在眼前的雪白胸房,在輕吻了下她的柔嫩小嘴聊以慰藉後,才啟口道:「擁有絕豔容顏又怎樣?美麗的女人,我看過太多、太多,她們都美得足以傾城,但又怎樣?那都打動不了我的心,我就要你這醜丫頭,我的心就是毫無道理地隻為妳悸動。」

他的大掌覆上奴兒的嬌容,輕緩地移動著。「我不要什麽絕色佳人,妳的純真,妳不染俗塵的清靈氣質,才是世間難尋的。妳大概不曉得吧?當妳執著而專注地寫著我的名字時,所散發出的光彩,有多麽震懾人心?那是我見過最美的容顏…繞了這麽大一圈,直到後來,我才領悟,早在我第一次開口喚妳『奴兒』時,我倆便注定糾纏一生一世,難分難舍了…我的醜奴兒呀…」

以往,總覺刺耳的醜字,由他口中喚來,感覺竟是如此的甜

蜜…她的確是他的醜奴兒呀!

柔柔地偎著他,奴兒安心地閉上了眼,將自己完完全全地交給了他。

她再也沒什麽好猶豫的了,這副胸懷,一直都是她不變的執著,是她這一生的棲憩處,打從他第一聲喚她「醜奴兒」開始…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遠休,卻道天涼好個秋…是誰的吟詠,柔柔地低回著,或者,那是來自他們心靈深處的執戀…好一闕「醜奴兒」!不論是那個清靈純真,不識人間愁的醜奴兒,抑或滄桑淒柔、識盡愁滋味的醜奴兒,都是他永世的牽念…

(大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