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夏母的葬禮

“好好好,我不管你了,我帶小奕去!”說完,蘇俏就抱著小奕走出了公寓。

“誒,你現在就去啊!”景景意外的追上幾步。

蘇俏回頭:“怎麽,你也要來?”

“才不!”景景轉身,折了回來。

無奈的,蘇俏搖了搖頭,抱著小奕離開。

夏家別墅。

一家人很難得的聚成一團!

說起來,這也是最近一、兩個月才有的事,平時沒有絲毫人氣的別墅裏,終於恢複了熱鬧。

看著跑來跑去的悠悠和剛學會走路的小奕,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的老人笑得一臉滿足。

那老人雙眼無神,頭發隨意的盤起,眼角盡是化不開的皺紋,她的雙眼深凹,整個人看起來完全沒了精神氣。

蘇俏端著水果站在一起,笑著掃過兩個玩鬧的孩子,隨即將目光投到老人身上,心底閃過一絲惆悵。

猶記得第一次見夏程子瑩,也不過是兩年前的事,那個時候的她一身光鮮打扮,高貴端莊富態,看起來不過四十出頭,而現在看起來,卻紮紮實實是個六十出頭的老太太了。

“媽,吃水果!”

“謝謝你了!”夏程子瑩幽幽的開口。

“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夏程子瑩的目光一直注意著那頭走得搖頭晃腦的孩子:“我是說小奕!你能帶他來讓我看看,我就算現在去了也沒有遺憾了!”

“媽,您別這麽說,您會好好的!”蘇俏下意識的說著安慰的話。

“到現在這一步了,還說這些虛的做什麽,三十年前我就該死了!已經多活了這麽多年!”

蘇俏拉了拉她的披肩,無奈的歎了口氣,不知道說些什麽。

“我房間裏有個木盒子,收在床頭櫃最下麵的抽屜!”夏程子瑩開口,轉過頭看向蘇俏,“等我走了把它拿出來,交給那個丫頭,是扔是留,讓她自己決定吧!”

“媽!”

每個人都一樣,隻要一提到死,不是害怕就是心酸!

看著自己的親人離開自己,即使知道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也沒辦法坦然接受,蘇俏握著夏程子瑩的手,回憶著兩人過去的點點滴滴,雖然完全沒有溫馨的時刻,可一想到她就要離開了,她的心底還是會湧上一股不舍和心酸……

深夜,當夏母再一次被推進急救室,蘇俏立即掏出手機給景景打了電話。

嘟……

嘟……

嘟……

深夜時分響起的手機鈴聲,顯得格外的沉重。

生了孩子之後一向淺眠的景景伸手接起電話:“喂!”

“景景,她快不行了,你來見她最後一麵吧!”電話那頭,蘇俏說得急迫,語氣甚至略帶哀求。

景景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默默的愣了許久,才吐出兩個字:“不去!”

“景景……”

那頭的蘇俏還要說什麽,景景喀嚓一記迅速的把電話給掛斷了,臉上表情遊移。

“去吧!”齊邵風坐起身,擁著她的肩膀,“我們一家人一起,去送她最後一程,就當謝謝她生下了你!”

景景轉過頭來看著貼心的丈夫,順勢靠在他肩膀上:“我也不知道該不該去,她那麽狠心,那麽決絕!”

“別想那麽多了,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我替小奕穿衣服,你先去洗把臉!”

“嗯!”

一小時後!

一家三口來到了醫院!

此刻,隻有蘇俏坐在門外,見到他們一行人,有些詫異,隨後立即迎了上去:“你終於還是來了!”

“她怎麽樣了?”

蘇俏搖了搖頭:“他們三父子已經進去了,送她最後一程!”

“那……”景景略顯得有些緊張。

蘇俏拉著她的手,直直的往病房走去。

病房裏的三個男人已然紅著眼眶,見到景景進來,立即讓開了一條路。

景景這才看清躺在**的女人:那麽憔悴,那麽蒼老,那麽毫無生氣,這是那個對她頤指氣使的女人麽?

是那個第一次見麵高貴富態,一派高高在上用鼻子看人的女人麽?

是那個就算知道她是女兒之後仍然狠心決然的女人麽?

是那個在她生產後假意出現,尷尬的說著恭喜的女人麽?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才一年的時間而已!

**的夏程子瑩看到了她的到來,原本毫無生氣的雙眼突然激動了起來,抬起手,意圖抓住什麽!

蘇俏立即推了推猶豫著景景:“快去!”

景景走上前,在她的床沿坐了下來!

“你、你……”夏程子瑩指著她,一把抓住她的手。

景景略驚,卻沒有抽回被她握著的手,苦笑:“是啊,我來了!來看你是不是真的快不行了,還是在裝可憐博取同情!”

夏程子瑩的眼底浮起了一絲霧氣,那張桔黃的臉看起來著實可憐。

她說不出話,似乎已經隻剩下了喘氣的力量,她緩緩地緩回了手,那股無奈而又痛苦的感覺牽動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景景的心猛然一動,一把握住她縮回的手,再也克製不住的低吼:“你到現在還是不肯認我嗎?就算我是汙點是恥辱也同樣是你懷胎十月生下來的,你怎麽可以一點愧疚感都沒有的就這樣走了!”

“景景……”蘇俏忍不住出聲。

“呃呃……啊!”夏程子瑩吃力的隻能發出這樣的聲音,她的眼睛轉向蘇俏,又看向景景,像是在示意什麽。

蘇俏立即上前,握著她的手道:“媽,我知道,我記得你交待的事,我會給她的,你放心吧!”

似乎是聽到了她的回答,完成了最後的心願,終於,夏程子瑩無力的抽搐了一下,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不敢相信的看著握著的手漸漸下滑,景景終於克製不住的大哭了起來:“還有人比你更自私嗎?曾經你不管不顧的把我拋棄,現在卻還要讓我來為你送終,這輩子我夏景景最大的不幸,就是有你這樣的母親!”

“景景!”雖然嘴裏的話依然不饒人,可蘇俏看得出來她很傷心。

這一刻,在場的又有誰不傷心呢?

葬禮當天!

天空飄著小雨!

所有前來送行的賓客都身著著一身黑,再加上黑色的雨傘,一行人密密麻麻的往山坡上走去,蘇俏陪著景景留在山下,目送著那一行人。

能做到這一步,對於一向自尊心比命還要重要的景景來說,已經很難得了。

她搭上景景的肩膀,開口道:“我們先回去吧,我有東西給你!”

景景回過神,看著她的眼眶略紅。

“走吧!”蘇俏捥著她的手,朝不遠處的車子走去!

……

蘇俏拿出夏母交給她的盒子,交到景景手中:“這是媽前陣子跟我說的,她讓我在她走後再把這個交給你,是留是扔任憑你自己決定!”

“這裏麵是什麽?”景景疑惑的擰起眉。

蘇俏掏出鑰匙遞到她麵前,示意她自己打開。

景景接過鑰匙,捧著盒子擺在茶幾上,拿起鑰匙打開了塵封多年的鎖!

盒子看起來保存得很好,但鎖已經生鏽了,或許自從這些東西放進去之後就再也沒有打開過,景景抬起頭看了蘇俏一眼,深吸了口氣,這才緩緩的打開盒子。

一件、兩件、三件……

盒子裏的東西每件都是小小的,看起來精致且可愛,而在這些東西上麵,一張桔黃的照片靜靜的擺著。

那是一張嬰兒照!

景景伸手拿起,看著上麵的嬰兒,隨即反過來察看照片背麵,上麵亦然寫著四個字:女兒滿月!

苦笑,將照片放在茶幾上,再拿起另一件東西:一支毛筆。

“這應該是胎毛筆!”蘇俏上前,察看著上麵的刻字,“以前的有錢人家都會把孩子的胎發留起來做成筆,留作記念!”

“人都丟了,留著這個做什麽!”景景將筆放在一旁,又拿起另一件東西,“這長命鎖,跟小奕的那個很像!”

蘇俏一臉認真的看著她開口:“雖然她把這些東西都封存了,可卻一直留著,其實在她的心裏還是一直有你的!然而,或者她始終都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你。”

景景抬起眼,深吸了口氣,將所有東西都收盒子裏,關上,長長的靜默了許久!

腦海裏不斷浮現出她臨死前的那個眼神!

那是懊悔嗎?是人之將死的最後一點善念?還是……為了能走得坦蕩不留話柄給後人?

人已經去了!

留下這些東西她想證明什麽?

沒有忘記過又怎樣,能改變什麽嗎?

多年的相處所培養出的默契不是騙人的,蘇俏輕易的看穿了她心底的糾結,坐在她身旁輕聲說道:“她把這些拿出來讓我給你,或許隻是想讓你知道,曾經她也試過努力把你和其他的孩子一樣看待,可是最後她還是失敗了!她克服不了自己心底的痛苦拋棄了你,用了最極端方法,傷害了你,同時也傷了自己的母性!”

“你解釋的真好!”景景苦澀一笑,“卻讓我更加覺得自己不應該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