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淚如泉湧

也不知到底過了多久,蘇柘舞漸漸開始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

首先恢複的,是嗅覺。

空氣的味道不太好聞,略微有點刺鼻,但卻給人以很幹淨的感覺。

然後,蘇柘舞便反應過來,這應該是蘇來水的味道……醫院裏最常聞見的氣味。

接著,恢複過來的,是聽覺。

首先,聽到的,是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

“咚咚……!”

“咚咚……!”

心跳的似乎有點兒無力,有點兒慢,這讓蘇柘舞想起來,自己的確是生病了。

其次,聽到的,是自己的呼吸聲——隨著呼吸的節奏由病態的緩慢恢複到正常的水平,心髒跳動的節律也漸漸回複了正常。

可奇怪的是,心髒跳動的感覺還在,但聲音卻消失不見了……

再次,聽到的,是叮叮當當的聲音,像是玻璃瓶的碰撞。

盡管眼皮依然沉重,但視力卻已經開始恢複。

還未睜眼,便已看到暗紅色的光,三四個呼吸的時間,這暗紅色又漸漸變得猩紅……

這是日光燈的光線被眼皮阻擋的結果。

眼皮仿似重若千鈞,但蘇柘舞還是頑強的撐開眼皮,隻咧開兩條眼縫兒,蘇柘舞就看到眼前晃動著一道模模糊糊的人影。

視線還無法對焦,隻能大概看出,她是個女的,身上還穿著粉紅的的護士服。

這時候,痛覺、味覺、觸覺什麽的也齊股腦兒的恢複了過來。

頭很疼,尤其是傷口附近,最是疼得鑽心。

嘴裏有些發幹發苦,泛著一股藥味兒。

左手有些發僵,稍微動了動手指,就感覺有一根鋼針插在手背的血管裏,不疼,卻是微涼。

這時候,蘇柘舞開始明白,嘴裏的幹苦,應該是藥物進入循環係統造成的結果。

以至於連唾液都是苦味的……

床單和被褥,倒是很幹淨,很舒服……隻不過,蘇柘舞這下是可以確認了,蘇來水的味道,基本上就是從這床單和被褥上散發出來的。

當然,因為已經適應了蘇來水的味道,所以這並不是什麽大問題。

不舒服的是,枕頭太低了,蘇柘舞想要把枕頭墊高一些,但身體卻不能動……感覺是有,但就是提不起絲毫力氣。

“唔……!”

蘇柘舞終於呻吟著,發出了一點聲音。

麵前粉紅色的人影立即有了反應,她輕輕抓住蘇柘舞的右手:“蘇蘇姐?蘇蘇姐?你醒了麽?能動麽?能動,你就動動手指好麽?”

“唔……!”

視線依然不能聚焦,聲音依然帶著牛哞一般的感覺;蘇柘舞既看不清小護士的臉,也聽不大清她的聲音……隻是勉強能聽懂她的意思。

很奇怪,小護士為什麽會稱呼她為“蘇蘇姐”,她認識她麽?

好吧,蘇柘舞並不真正關心這一點,她現在隻想要請小護士幫她把枕頭墊高一點……

可是,張開嘴,她的舌頭卻很僵硬,什麽話都說不出來,僅能發出的一個“唔”聲,也完全不足以讓小護士明白她想要表達的意思。

於是蘇柘舞就隻能無奈的放棄想要和小護士交流的念頭,繼續忍耐著枕頭太低的苦惱。

確認蘇柘舞是真的醒了,小護士立即轉身退出病房去找醫生。

在小護士即將出門的時候,蘇柘舞的視線才終於聚焦了起來,她看清了小護士的背影,果然很熟悉。

周欣妍……

就算沒看到小護士的臉,蘇柘舞還是想起了這個名字。

說起來,她和周欣妍還真是有緣呢!

運氣不錯,周欣妍是一個很暖心的小護士,而且還挺護著她的,又“落”到她的手上,蘇柘舞心裏多少還是有一點點欣慰的。

很快,周欣妍就帶著主治醫師來了。

醫生檢查,蘇柘舞已經脫離了危險,但是她的燒卻沒全退。

之前最高達到三十九度以上,現在是退了一些,但也還是在三十七度左右上下浮動。

好在,至少醫生可以非常肯定的確認,蘇柘舞她已經沒有生命危險了。

在確認了蘇柘舞沒事兒之後,醫生囑咐了周欣妍幾句,也就離開了病房。

蘇柘舞隻聽清了一點點……

比如說“流產後抵抗力下降,身體虛弱”。

還有“病毒感染發熱”什麽的……

蘇柘舞一直看著醫生和周欣妍,想要說點什麽問點什麽,卻怎麽都說出來。

即便是在費用很高、條件很好的特護病房裏,她還是覺得自己在醫護人員的麵前就像是一具用來研究的標本一般,連最起碼的尊嚴都沒有了。

想到這個,蘇柘舞的眼眶兒裏就噙起了淚花兒……

她的心裏突然滿滿的都是無助和孤獨,這感覺……是真的很難受很難受,難受極了的難受!

這時候,她是真想要有個人陪伴著她呐!

然後,她就想到了施信宇……

就算心裏不是那麽情願,但在這樣的時候,她能想到的人,竟就隻有將她狠心拋下的施信宇而已!

“難道……難道我其實還愛著他麽?”

“憑什麽呀?他有什麽……還有什麽是值得我去愛的?”

“可是……在這種最無助最孤獨的時候,為什麽……為什麽我最先想到的人,依然還是他呢?”

“對了,到底是誰把我送進醫院來的?”

“是我爸,還是容易?總不可能是朱夢潔和蘇柘菱吧?”

突然之間,蘇柘舞想起自己在夢中曾經聞到過的那股熟悉的味道……

那是施信宇的味道……

盡管結婚兩年,施信宇隻在酒醉沒有意識的情況下,要過她一次……

盡管那一次的感覺真的很糟,糟糕到讓她一想起就覺得自己的心都快碎了……

但是,施信宇身上的氣味,那種隻有十分靠近的時候,才能聞到的無法言喻的氣味,卻令蘇柘舞永遠難以忘懷……

“真的……真的是施信宇……是他把我送進醫院來的麽?”

“要不然……要不然我在夢中聞到的氣味,感覺怎麽竟會是如此的真實?”

“施信宇……你到底在哪裏?你知道我現在……到底是什麽樣子麽?”

蘇柘舞不禁就淚如泉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