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北郊有山方圓五六裏,山頂有豁口,遠遠看去好似仰天張開的大嘴,而山勢迤邐逼仄,從高處往下看,像極了一隻拖著長尾的玄龜,住在山麓的百姓稱之為龍龜山。後有異人獻風水圖於國君,言此山坐北朝南,風順水鬱為龍脈之根本,於是乎便在這山上修建起皇陵,龍龜山也取之諧音被赦封為龍歸山。

黑幕卷著傾盆暴雨壓向幽暗的大山,四道鬼魅般的人影逆風而上,除了在山腳下遇到些鳴哨暗崗和一支千人戍軍外,一路行來,竟然再沒見過半個人影。

“小千千,你說這皇陵之下可通大煜寶庫,為何這裏如此不設防備,皇室就不怕有人前來盜陵?”自來熟的月羅刹大大咧咧地問向一旁的千寧臣,似乎不久前對他亂排騰龍榜的恨之入骨壓根沒發生過。

猛地打了個趔趄,千寧臣心底生起一絲惡寒,看著另一邊滿臉無奈的周繼君,被大雨淋濕的俊美嘴角劃過苦笑。

“那個……月兄,你初來京城自然沒聽說過關於龍歸山的謠傳。從前確實有過修為高深的武侯甚至武王來這龍歸山,想要進入先帝的陵墓竊取寶物,然而第二天他們便橫屍山腳下。山民皆說這龍歸山有山神,護佑著大煜皇陵。此事驚動了一名武尊境的強者,不顧皇室的禁令趁夜登山,欲要一探究竟。第二天,他沒有歸來,第三天也是,直到七天後眾人皆以為他也同那幾個盜墓者般被山神殺死,他才突然回轉京城。當有人問起這龍歸山上到底有什麽,是不是真有山神時,他卻隻字不提,守口如瓶,隻是奉勸那人不要打上龍歸山的主意。此事一傳十,十傳百,沒過多久全京城人都知道了這龍歸山是連武尊都望而生畏的地方。”

夜雨中,飛奔在山腰的周繼君眉頭挑起,“那皇室是怎麽將皇族葬於皇陵?莫非……是通過你說的條通道從大煜寶庫運進去?”

m/23/23419/">許仙青蓮傳)。”千寧臣頷首道,“我耗費許久才探得,那大煜寶庫隻有三處可進入,一是皇宮,禁衛森嚴,從那進入可謂九死一生。另一處是城東軍機大營,此時正在調集兵馬,千軍萬馬之地更是險而又險。剩下的便是這傳說中有山神守護的大煜皇陵了。”

“也就是說,在從武尊手中搶奪帝藥八齋前,還需滅殺這所謂的山神咯?真是有意思,弑神嗬。”周繼軍揉著眉毛喃喃道。

就在這時,從萬丈高空滾滾黑雲中劈下一道紫色的雷光直落他身前,周繼君不閃不避,眼中陡然溢出兩道精光,竟有半尺長短,形若實質幻化成兩柄短劍將堪堪劈中他的紫電絞碎。

四人越是接近山頂,這雷聲轟然愈發猛烈,不時有雷電從高空劈下,有意無意地擊向他們,可周繼君他們又豈是普通的武者,那些平庸之輩。麵對那些密密麻麻猙獰可怖的雷電,都毫不畏懼地迎上。千寧臣眸中射出兩道精光,卻不如周繼君那般尖銳如劍,好似兩柄長槍般直捅入天,在半空將那些雷電擊潰。月羅刹的蓑衣掀起,無數竹葉翻飛而起,如把把短刀旋轉於他頭頂,紫雷紛紛破裂。而與世無爭的沙摩尼則高喧佛號,周身氤氳起一圈淡淡的黃光,卻又不是罡氣,紫雷劈中黃光卻漸漸消弭於其中,不曾泄進半絲。

“哈哈哈,莫非這山神發怒了?”周繼君一把抹去頰邊的雨珠,順著逶迤如龍蛇的山路看去,長笑道。

“這世上有屁個神,所謂的山神恐怕是山精野鬼吸收皇氣修煉成的怪物罷了。”月羅刹心疼地看著他滿身狼籍的蓑衣竹葉,咬牙切齒地說道。

“無量天尊,佛曰無念無物,無欲無神。仙神大多是人們心願幻想出的,傳說中那些真正仙神見到我佛也是恭恭敬敬。”沙摩尼憨著臉說出這麽一句驢頭不對馬嘴的話來,他心裏隱隱約約感覺到些什麽,卻又模糊懵懂。

“君公子,你就真的相信有仙神存在嗎?”千寧臣餘光掃過身後的周繼君,淡淡問道。

“或許有,或許沒有。”周繼君腳踩風影無蹤步走在如劍如林的雷雨之中,雷光在他麵前爆裂開,如紫花般妖嬈,可他的步伐卻未曾有過一絲停頓,一如他這十七年。

“即便有仙神又如何?”少年的聲音回蕩在暴雨中的山林間,“在我的心中,早沒了那些仙神。”

千寧臣眼底閃過一抹深思,餘光掃過麵無表情的周繼君,卻不再說話。四個少年人疾馳山路中,他們沒有發現,在身旁的密林中,隱約飄過一道鬼魅般的白影。

不多時,他們已然登上山巔,麵前出現了一個大峽口,峽穀中,正是浩大壯麗皇陵。一間間富麗堂皇的宮殿鱗次櫛比地排列其中,一眼望去不見盡頭,而在這些宮殿之間卻有一條散發著紫色光暈的河流徐徐流淌著。它的走勢奇異,不像尋常的河流那般從高向低流,落在周繼君眼中卻是從下往上,好似從峽穀底部蔓延出來,循著峽穀流淌向天際。

“看到那條河了嗎,那裏便是通往禦殿寶庫的通道,不過必須潛入河底,然後從地下水脈遊過半個京城才能達到那。”千寧臣笑著掃過周繼君三人輕聲說道。

隨後便是漫長的寂靜,四個人站在峽穀口默然不語,眼底閃著忽明忽暗的光,表情各異。

終於,最沒有耐心的月羅刹打了個哈欠嘀咕了兩聲,陡然開口喊道,“再不出來,我們可要走了!”

聲音傳進峽穀,在山壁間回蕩開來,夜風飄過,仿佛一隻巨手伸進皇陵邊的河流中,攔住了潺潺流淌的河水,整個山頂峽穀突然安靜了下來,闃寂無聲。

“裝神弄鬼。”月羅刹眼底閃過精光,忽地回轉射向身後的密林,蓑衣翻飛,密密麻麻的樹葉被他手中的精氣卷起,如利刃般旋轉著飛入樹林。

然而下一刻,就在月羅刹剛剛要跨入密林時候,就見他身形一僵硬,隨後倒飛了出來,在半空中口吐鮮血,重重地摔在地上。

血光劃過,卻是在周繼君等人眼中尚看不出修為實力深淺的月羅刹鬥笠掉落,那張平平淡淡的臉上慘暗如白紙,口中鮮血汩汩躥出,氣若遊絲。

沙摩尼臉色大變快步上前將月羅刹扶在懷中,隻見他雙目緊閉,全身冰涼,竟是昏厥了過去。周繼君和千寧臣麵麵相覷,眼底皆是不可思議的震驚。月羅刹可是麵對千十七怒火中燒的全力一擊而安然無恙的強者,竟然在一個照麵被對方打成重傷,便是武尊境的絕世高手也沒這等實力。

“你們,就這麽想見我嗎?”

一個甜美的聲音忽然響起,回蕩在山頭,間或還夾雜著幾聲幽幽的輕笑,好似人畜無害般的少女,可在這茫茫夜色中,吐血昏厥的月羅刹身前,卻顯得無比詭異妖冶。

“你是誰?”周繼君目光中渲起濃濃的寒意,望向籠在陰翳中的樹林沉聲問道。

“哦?你們一路上還在談我,怎麽這麽快就忘了?我就是你想要滅殺的那個山神呀。”

聲音隨風飄蕩開,間或傳來低低的笑聲,停滯的河流陡然恢複了原先的奔騰,嘩嘩地流淌開來,卷起滔天浪花,竟像是要衝出峽穀。

月影下,那片樹林枝葉晃動,仿佛人潮般從中分開,隨著沙沙簌簌的聲音傳出,一個通體雪白的龐然大物破開樹林,出現在少年們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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