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天,這個叫齊天的到底是什麽人?他和依依又是什麽關係?

周繼君忍住心頭陣陣如蟲噬的隱痛,閉上眼睛,將思緒沉入在天機府的那些年裏,苦苦思索著有關齊天的蛛絲馬跡。在師父們的隻言片語裏出現過齊天這個名字,屠龍老人也提及過,齊天,他似乎與平天、屠龍老人和師父們都有著錯綜複雜的關係,隻不過諱莫如深,未曾細說。

指間傳來一絲冷冽,周繼君猛地睜開眼,卻見手中的人偶微微顫抖著,那雙原本遙遙望向遠方的眸子忽而溢出流金華影,竟然緩緩收回目光,直勾勾盯著周繼君。

心頭浮起寒意,周繼君瞳孔收縮,喝問道。

“你是誰?”

“你是誰?”

就在周繼君開口的瞬間,那人偶居然也問出同樣的話來。它嘴角漸漸溢出戲虐的笑意,玩世不恭,下一刻陡然掙脫周繼君的手掌,飛懸於半空。

“原來是這樣。”人偶眯起雙眼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繼君,衝天冠,雲霄袍,手中的長杵金光熠熠,引得屋內空氣緊鎖成一團,風雲湧來齊聚於它腳下。

“哪樣?”周繼君亦是眯起眼睛,沉聲問道。

“終於又成功了嗬,先天藏象嘛”人偶哈哈大笑,仿佛在看一個很有趣的存在般,“怪不得我回神來,發現依依和那幾個小妖都不見了,原來是依依助你得到了先天藏象,然後終於有人可以幫她打開府門了。”

說著說著,人偶的語氣漸漸冷漠下來。

“你也算立了大功,隻不過你不該喜歡上我的女人。”

我的女人

周繼君心頭一陣抽搐,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無比,如雲陰霾將他籠罩,喘不過起來。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響起,周繼君撫著胸口急喘著,良久他抬起頭望向人偶,眼底流淌著洶湧赤潮,猙獰如妖魔。

“笑話,她怎麽會是你的女人,你以為我會信?”

“其實你已經有點相信了,不是嗎。”人偶就這樣笑著,它望向麵色慘白的周繼君,似乎有些可惜地搖了搖頭,輕歎一聲,“你能得到先天藏象,也算是萬裏挑一了,怪不得依依會拿你當作我的替身。”

“替身”周繼君身體一僵,低聲喃喃著。

“是啊,隻不過是一個替身罷了。代替我陪她修煉、看風景、訴說傾聽,渡過著沉悶如牢籠般的歲月。女人嘛,總需要這樣一個男人來代替她最深愛的人,當然,也隻是為了打發無聊的年華罷了。而你正好被選中,也算是幸運了。”人偶淡淡地說道,它的聲音仿佛帶著無限魔力,流轉在空氣中,變成一條毒蛇躥入周繼君心底。

“你還不覺悟嗎!你還在欺騙自己?”冷笑聲傳來,鋪天蓋地的壓向周繼君,似想要將他心中最後那一絲希冀打破,“她就算沒和你說過我的事,可是,她總會提到獵天宮三個字吧。”

“也是,她肯定要說些什麽來鼓舞你努力修行。當年我為她殺上九霄,屠仙神,獵天宮,這是她一輩子也忘不掉的事。用這個來勉勵你這個替身,應當再好不過了。”

九天之上,魔神宮中。

心魔主君高坐壁椅,昏黃的燭火下,妖嬈的舞姿如夢如靨翻飛,卻在數聲暢快無比的笑聲中流散。

“心魔生了,終於又等到這天了。”幽魔君高舉酒杯,碰撞之後,飲盡,“諸位魔君大人嗬,此等良機豈可錯過。”

“幽魔君大人說的好,沒想到能讓他生出心魔的還是我和情魔君嗬。”身著絲縷、美豔誘人的欲魔君輕抿了口酒水,眉頭微皺,粉唇輕啟,“隻不過,那人的分身在萬一他再上來一次,我們可又要花上數千年來恢複元氣了。”

沉默,魔神宮殿瞬間變得闃寂無聲。

“隻不過是一絲心神分身罷了。”良久,幽魔君咬牙切齒道,“再說了,他那番話不就是想讓那人生出心魔,走火入魔而亡。我們若不降下魔頭分身,恐怕他還會責怪吾等。恨,恨,恨,真是好恨!”

“幽魔君大人此言大善。”

其餘的心魔主君紛紛應道,須臾間六道魔頭分身飛出大殿,幽幽如厲影,直下九天。

大殿一角,裹著銀袍的氣魔君沉著頭,它轉動酒盅,目光閃爍不知在想什麽。良久,它那如萬年冰山巋然不動的臉頰蕩起一絲波痕,竟是在笑。

我之一生,注定要逆天改命,扭轉星辰,獵下那渺諸天仙神渺渺天宮依依,這可是我對你的承諾,畢生的承諾啊。可是,為什麽他說的是真的嗎,我隻是他的替代品在之前的之前,他已經為你獵下了天宮那我算什麽,我所做的一切又為了什麽?

周繼君顫抖著身體,腦袋仿佛被撕裂了一般,痛楚無比。往事如煙,飄上心頭,朦朧間卻辨不清是真是假,幽幽如歌泣。

十一年前,他從跳下高聳的落雲山,來到天機府。在落滿梨花和暖香的魚塘前,白衣素履,發髻高挽,回眸凝望的刹那那淡淡的笑忽然讓他覺得心底一鬆。

“你若想成為人上人,又不懼死,就隨我來吧。”

“你若隻願做一個普通的修煉者,我現在便可以傳你修煉之法。可你若想成為那種腳踏天宮的人物,那就等下去,等到七年後,它生。”

“果然,我猜中了,依依和他提到過這些。”人偶嘴角微翹起,仰頭看向天際,眸中金光如柱,直捅飛雲,落到那幾個魔頭分身上,“哼,這次倒來的及時。”

收回目光,人偶繼續探出一絲心神,玩味地“看”著周繼君混亂的心意和那些對他來說已成為痛苦折磨的回憶。可漸漸的,它眉頭皺起,眼色陰沉下來。

思緒飛逝,那些年華如冰冷的流水滑過周繼君心頭,已沒了之前的美好,凍得他心底打顫。念海之中,心魔蠢蠢欲動,一個個浮出海麵,囂張地望向星鬥念頭,和那個神情劇變的詭道蛇人。

如煎熬的回憶到了四年半前,那生成藏象的一夜。周繼君正在苦苦抵抗著氣魔的侵襲,然後她突然來了,周繼君勉強能聽到幾位師父的叫聲,在勸依依不要生出法相。可依依沒聽,她不顧道行毀滅,硬是為了自己施展通天境界的修為。再後來……

“我嘛,我沒什麽事,隻不過可能要離開你一段時間。”

……“我也記不得是從什麽時候開始,我心底開始有他的影子了。可能是七年前他倔強又堅毅的眼神,可能是他調皮搗蛋總喜歡偷偷在我發髻上查上一朵梨花,又可能是那天晚上我再池邊散步時他傻乎乎地脫下袍子披在我身上…我居然喜歡上了我的徒弟,真是天地不容,難怪會到如今這個地步。

……“第一件……記住這個感覺,記住師父。”

……

記憶在唇分的那刻倏然停止,那個至今深埋心底未曾忘記的感覺如一陣清風蕩過周繼君心頭,將那些沉重的陰霾和恐慌驅散。念海之中,心魔和魔頭們臉上浮起不甘,卻紛紛潛回水底。

“依依,我竟然懷疑你了……”

周繼君淡淡一笑,恢複平靜和空明的眸子中浮起一絲歉意。他抬頭看向那個人偶,卻見它臉上流轉著瘋狂之色,隨後仰天大笑,帶著不甘和憤怒的笑聲震得屋頂轟轟作響。

(。。。寫的正感情真投入的時候被一個電話破壞了氣氛,悲劇拍回皮球去,晚上回來再寫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