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之北有奇山,名曰天吾。聖德四年春,君公子移山降北,世人皆驚,言公子有神人之姿”

———————《煜書公子本紀》

雲州之南的萬壑原,塵土飛揚,五隊騎兵執搶衝鋒,廝殺在一起。高台上,李平手執令旗調兵遣將,演練戰陣,眼底精光閃爍不時大聲嗬斥著。在他身後的兵寨閣樓裏,一身銀袍的百裏雄正和東來客虛心請教著天下大勢。

“為君者當有仁有嚴,淩駕於臣子之上,以手腕禦下,可分權卻不可留患。”

“先生所言極是。”

百裏雄頷首道,他轉向閣下不斷變換陣形的北疆軍,眉頭微微皺起。這些日子來,東來客一直在教導他帝王心術,如何禦下,可隱隱約約間似乎有所指。而他所指的,卻是百裏雄無比信任的那人,百裏雄不願去多想,可心底卻不由自主地生出一個念頭,他為何要如此相助自己?僅僅是為了報仇嗎若隻為報仇就要傾倒江山,這代價可未免太大了。

就在這時,百裏雄眸中劃過陰翳,他抬頭看向天空,隻見一座巨山正從天際之南飛來,遮天蔽地,竟將陽光全都擋住了。群馬嘶吼,焦躁不安地拍著馬蹄,演練戰陣的北疆騎兵中發出喧嘩聲,紛紛止住手中的槍勢,望向天頭,滿臉驚愕之色。

“不好!”李平眉頭鎖起,他直直盯著那座似乎轉眼間就要壓向北疆軍的巨山,猛地開口喊道,“眾仙神何在,速速迎敵!”

分坐於高台四方的仙神們心急如焚,起身欲飛向天吾山,卻聽身後傳來渾厚威嚴的聲音。

“諸位不必驚慌,是君公子回來了。”

百裏雄高喊道,眼中閃過複雜之色,他遙遙望向那座懸滯片刻後猛地砸落於北疆大軍背後的巨山,深吸口氣,低聲喃喃道。

“居然真被你做到了移山填海可是傳說中的仙神之舉嗬。”

天吾山重重地落於萬壑原上,一陣山搖地動後,山腳下的泥土漸漸延伸而出,與平原的土地連接在一起。飛揚的塵絮中,那道模糊的白影緩緩走出,看得北疆軍的兵士們滿臉激動,卻又肅然無聲。自從那日滅殺八臂神君後,君公子就已成為北疆軍中救世主般的人物,隱隱超脫諸將仙神,和百裏雄並駕。王是王,臣是臣,本不可僭越,可這個有移山之能的君公子卻打破了這個陳律。

“世子。”

周繼君麵朝高閣遙遙拱手,目光掠過神情微微複雜的百裏雄和一臉陰沉的東來客,隨後飄向四周,不論是李平、月狐真君這些仙神,還是北疆軍的老兵們,此時都是滿眼火熱,敬仰之色溢於言表。周繼君輕歎口氣,心中升起幾分不安,卻又無可奈何。

北疆軍的軍心隻能屬於百裏雄,周繼君誌不在七州,取之無用。百裏雄為他輔助之人,若得不到軍心,反被周繼君得了,真可謂是不倫不類,不利於棋局規格。可戰事不等人,眼下周繼君隻能傾力助百裏雄盡早成勢,即便因此而分到軍心也是不得不為。

“君公子隻身移山,堪比傳說風流人物,此舉定會被世人謳歌傳說。”

君公子?

周繼君心頭一緊,有些恍惚地望向百裏雄,眼底深處流淌過失望之色。他和百裏雄相識四年,是並肩作戰殺出來的交情,從來都是以兄弟相稱,可今日他居然也稱呼起公子來,如此冷漠,如此隔閡。

“世子言重了。”周繼君淡淡一笑,目光移開,不再看百裏雄。

百裏雄張了張口,眼底飄過一絲黯然,心中萬分後悔適才說的話。他也不知方才為何會這麽僵硬地稱呼周繼君,或許是閣下諸人仰慕的眼神,讓他心中沒來由地生出幾分嫉妒和擔憂。可言出如潑水,說出了,就再也收不回了。

萬人雲集的演武場上奇跡無聲,空氣凝滯,漸漸變得壓抑無比。置身陰影中的東來客目光徘徊在周繼君和百裏雄之間,嘴角浮起譏諷之色,就在這時他目光落在將台上的李平身上,卻聽他輕咳一聲,向周繼君拱手道。

“不知君公子為何移山至此?”

李平雖是武將,可沉浮於錢國朝堂十數年,人情世故不可謂不熟悉。他並不知曉周繼君和百裏雄之間發生了什麽,可卻明顯感覺到兩人之間的隔閡,因此趕忙插口,打破了僵硬的氣氛。

“我將在天吾山上修築封神雲台,好助世子收服世間仙神,前來投效。”周繼君淡淡說道,轉臉看向微微不安的百裏雄,輕笑著道,“十日前我讓世子收羅那些材料,可曾備齊?”

“皆已收集齊整。”

“嗯。”周繼君低頭皺眉,似思索著什麽,良久他開口道,“修築封神雲台乃是重中之重,關乎戰局走向。如今七州已有兩座雲台,各獲取天下三分大勢,北疆軍隻有盡快修築成這封神雲台,才有機會奪得剩下那三分大勢,乃至更多。”

“如此,君兄有何要求隻管說出,我定會傾力相助。”百裏雄輕聲道,君兄二字更是低如蚊呐。

“世子隻需命人將材料放於山下即可,我親手修築。修築雲台期間,天下各大勢力,諸如大煜和那幽州兩吳定會派遣高手前來阻止破壞,世子可調兵遣將,讓大軍封守關隘。另外還請世子將諸位仙神借我一用,萬一有敵方仙神前來搗亂,我分身無法,隻能調遣他們前去阻敵。”

“君兄客氣了,諸位仙神都是你請來的,想要用他們無需和我說嗬。”

“這不是客氣,而是禮綱,君臣有別,我要調遣他們必須得到世子允許才可。”周繼君淡然一笑,他深深看了眼有些動容的百裏雄。也隻有這樣說明白了,才能打消百裏雄的擔憂吧,至於兩人間的芥蒂,卻不是一日兩日能解開的。

“除李帥外,其餘仙神隨我上山。”

周繼君沉聲道,隨後向百裏雄拱了拱手,轉身向天吾山走去。

百裏雄輕歎口氣,心底忽覺煩悶異常。

而在他身後,東來客則冷笑一聲,眸中忽明忽暗,“君臣確實有別嗬,可是你又怎麽可能出臣子之心呢。”

他的聲音不大,卻恰好被身前的世子聽到,百裏雄身體微震,收回遙望的目光,臉色複雜變幻。

夜幕降臨時,被無數人關注著的天吾山山頭升起一絲火光,瑩白中透著紫色,火勢漸大,不多時就將山巔淹沒。周繼君站於中央,掃視著傾盡全力吐出的心火,臉頰有些蒼白。

那十五仙神已被他安排守護在天吾山各個隘口,以防敵襲。敖雲抱著書卷站在一旁,細細凝望著不斷運送金玉上來的山神範囡煙,卻見他身形如煙,僅憑一人之力將十車金玉運上山頭亦是輕鬆無比。側過臉,敖雲看向眉頭緊鎖的周繼君,淡淡說道,“你還在等什麽?雲台一旦築成,就可將敵方己方的神位錄於你的封神天書上,之後再行封神,你便能察看這些仙神的行蹤及修為。你原以為你會很心急,不料竟還有功夫發呆。”

“我在想將封神雲台煉製成什麽模樣。”

“大煜的是金字型,堅固無比。怎麽,你還想另辟蹊徑不成?”敖雲驚異地看了眼周繼君,隨後掃過堆滿一地的金玉,微微思索道,“無論你想將封神雲台修築成什麽樣,可這基柱卻隻能由金玉鋪成,卻是變不出什麽花樣來。”

“也罷,就先煉製第一層。”

周繼君不再多想,命範囡煙將金玉一層層鋪開,方圓七十七丈,隨後揮舞袍袖將心火卷至身前,開始熔煉金玉。紫色的心火飄舞在金玉上,將它們漸漸熔在一起,就在這時,卻聽夜空盡頭傳來鳴鏑聲,三道人影破開暮色超天吾山飛來。

“來了。”敖雲眼波流轉,望向天野,隨後對周繼君道,“都是仙神,就是不知身屬哪方。”

“算是第一撥,隻來了三人,看來還在試探。”周繼君淡淡說道,他專心煉製著金玉,甚至沒有正眼去瞧那三個仙神。

“月狐、李車兒前去迎敵,其餘人繼續守山。”

周繼君發下命令,他眉頭微皺,似有些不放心,沉思數息張口吐出一道白氣。

“武道,你前去壓陣,不到萬不得已不可出手。”

“善!”

武道蛇人拱手應道,身影扭射,轉眼間沒於黑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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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準備出去旅遊,要存稿避免斷更,所以最近又隻能一天一更了,對不住各位看官了。今夕是個極好旅遊的人,以前每隔一兩個月都會出去,寫書寫了四個月一直憋家裏,我估計這樣下去會靈感匱乏的,嗯。。。每天更的少,其實可以存起來看,比如兩三天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