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三夜,封神雲台已經築起了五層,足有六十六丈之高。第二層是藻玉,五彩繽紛,引來瑞獸數隻,分別是鹿蜀、旋龜、蠻蠻、鸞鳥和開明獸。鹿蜀狀如馬而白首,紋如虎而赤尾,發出叫聲仿佛在唱歌。旋龜狀如龜鱉而鳥獸豹尾。蠻蠻鼠身鱉首,叫如犬吠。鸞鳥似鳳,卻隻有五彩之色。那開明獸虎身九頭,那九顆頭顱上卻生著人麵。在周繼君煉製完第二層封神雲台後,這五隻瑞獸便突然出現在雲台上,卻不知從哪來。多了這五隻奇獸,封神雲台陡然生出幾分祥瑞氣息,還真有點仙神居所的味道。

往上三層分別是由泠石、檀木、嬰石築成,各有各的奇特之處。

周繼君長舒口氣,伸了個懶腰,凝聚在它周圍的心火已少去大半,雖然仍舊將天吾山映得紫紅。範囡煙氣喘籲籲地坐在地上,呆呆地看向還差四層竣工的封神雲台,一旁的敖雲也是目露奇怪,饒有興致地打量這半座與眾不同的封神雲台。

“為何要將它煉製成這個模樣?”

敖雲轉臉望向周繼君,微微疑惑。

“大煜的封神雲台是金子形,雖然堅固,卻有一個極大的弊端,那就是太死板。”周繼君看向麵前形如戰塔卻不失威嚴宏大的雲台,淡淡一笑道,“戰事複雜多變,即便有陰神守護,可誰也無法保證不會有敵人兵臨雲台之下的那一天。此雲台雖不如大煜的神秘,卻很實用,仙神紛駐九層,占著地利,以一敵十亦不在話下。”

“也不知該說你深謀遠慮,還是杞人憂天好。再說了,若真有敵人兵臨城下的那一天,就算守住了封神雲台,也丟了大勢。”

敖雲輕聲道,她抬頭細細打量起封神雲台,眼中奇光漣漣。天吾山上的封神雲台第一層寬大,且高逾十丈,邊角向上翻翹,可阻敵方兵馬來襲。往上,雲台每一層都有瞭台,且甬道狹窄,一兩人便可守護一處隘口,卻是易守難攻。雲台之壁陡峭,周繼君刻意煉製得如山石般嶙峋,更是難以立足攀爬。

“的確實用”敖雲喃喃自語道,她看向立在山頭不知想著什麽的周繼君,眉頭微皺,“你還在等什麽?不快點煉製完封神雲台,便一刻不得安寧。這三天不知道有多少路反王亂寇前來雲州生事,目的還不是為了你這封神雲台。”

“來的好,敢來生事的軍閥定是自以為實力強悍者,他們來了,正好給北疆軍練練兵。”

周繼君微微一笑,眸中閃過三尺精光破開夜霧射向山下。廝殺慘烈的火光中,北疆軍的騎兵如一柄長槍鑿穿了來犯的刺獅兵,丟盔棄甲的亂兵之中,騎著白獅子的九尺巨漢麵對如潮的騎兵咆哮一聲,他的軍隊早已經崩潰瓦解,身後再無一名兵卒,可他卻沒有退後半步。

“哈哈哈,痛快,不愧是寶塔元帥李平好久沒有痛痛快快地廝殺了!”

大漢猛地揮出左手流星錘,巨力襲來,砸落十來名騎兵。隨後他拽出五尺巨杵,雙膝微屈,“轟”地一聲彈射向北疆軍,好似虎入狼群般左衝右撞,竟殺得起性起來。

“這個小軍閥到是有些意思,血勇無畏,不是諸侯的料,卻當得起衝鋒大將。”

“哦?你想收服此人嗎?”

“就算要收服也輪不到我”

周繼君話音剛落,就見中軍分出一條道,身披銀色盔甲的百裏雄騎著火流馬越眾而出,隔著半個馬身之後是手持寶塔、神情威嚴的李平。

“好一員猛將,不愧為獅王。”百裏雄饒有興致地望向砍倒大片大片北疆軍的大漢,轉臉向李平道,“這幾日來犯的軍閥都是懦弱之輩,輸了便逃,難得有這般真血性的漢子,看他修為少說也有地境上品嗬。”

李平微微頷首,他打量著滿臉欣賞之色的百裏雄,嗬嗬一笑道,“他獅王費無莽用了兩年時間聚攏近萬的刺獅兵,雖良莠不齊,可能統領萬人也算有幾分將佐之才了。雖沒有諸侯之表,卻是一員猛將。世子可是心動了?”

聞言,百裏雄點頭,隨後深深看了眼李平,沉吟著,似在籌措言語。

“那麽,元帥觀我可有諸侯之表?”

“沒有。”

百裏雄神色微變,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卻硬是忍住了。他淡淡一笑掩飾臉上的些許失落,轉向戰場,就在這時,卻聽得身旁傳來擲地有聲的話語。

“諸侯之表算什麽,世子有的可是那皇者之象!”

天吾山上,周繼君揉了揉眉。

“這李平還真是老狐狸,憑他心思,在太平時候做個弄臣也是不費吹虧之力嗬。”

“既會打仗又會討好主上,不搶風頭,他可比你強多了。”敖雲看向轉目遠眺的周繼君,哂笑道,“你就不想看看那獅王的結局嗎?”

“結局便是被百裏雄收服,從此效忠北疆軍。”周繼君淡淡一笑,“他雖殺的起勁,可卻隻有三分殺意。在這亂世中能活下來成為一方軍閥,哪個不是狡猾之輩。他決策失誤在先,如今除了臣服百裏雄,再無其他出路。而敗軍之將又能得到多好的待遇?隻能以此舉來博取百裏雄的青眼了。”

“你總喜歡把別人想得和你一樣狡詐嗎?”敖雲瞪了眼周繼君,思索片刻,幽幽道,“這三日來犯的都是一些難上台麵的小勢力,似乎有隻手在背後推動著,想要試探一下北疆軍。也不知擁有封神雲台的另外兩大勢力會在何時出手。”

“他們或許已經出手了,不過都被阻截住而已。”

“哦?你還真是料事如神,早早就布局了。”

“不能算是布局,隻不過有幾個朋友幫了我下罷了。”

周繼君眸底浮起些許緬懷之色,他抬眼南望,嘴角微翹。

“洛繼傷,你現在一定很急吧。”

幽州之西,山壑之外,一身青衫的男子遙遙望向那座宮殿。

拂曉時分,天色已經由暗轉灰,淡淡的月影懸在枝頭,仿佛隨時要消融。

“就是這裏了。”

男子看了眼手中的信箋,勾起手中酒壺灌向嘴,黃湯順著脖頸嘩啦啦地流下,不多時就空了。意猶未盡地抹了抹嘴,容貌異常平淡的男子眼中流淌過說不明的意味,自嘲一笑道,“我隱世良久,居然都能被你找到是終於想到我了嗎。也罷,這七州各地都走了好幾遍,也該出來湊湊熱鬧了。”

山壑中那座透著幾分神秘氣息的宮殿射出幾道人影,向北飛去,可還沒飛出多遠,就見半空中忽然出現了一人。

“誰?”

為首穿著鑲日黃袍的皇天教徒眉頭皺起,看向把玩著酒壺的青衣男子,戒備地問道。

“一,二,三,四總共六名天君,地境巔峰。你們是想要去北疆搗亂?”

“你究竟是誰?”六名天君互視一眼,眼中已染起殺意。

“知道我是誰又有何用,反正一會就成為我腹中之食了。”男子淡淡地說道,眸底寒光忽閃,雙臂劃過虛影指向那六名天君,低喝道,“定。”

六名天君臉上浮起慌亂之色,卻是突然不能動了,可接下來發生的讓他們嚇得幾乎魂飛魄散。

青衣男子走到一人身前,扭下他的手臂,塞入口中,偌大的一條手臂竟然彈指間被他吞咽下去。那名斷臂天君驚恐地望向抓住他腰的男子,大聲嘶吼著,下個瞬間,他已經被吞入腹中,再發不出半點聲響。

“妖怪!”

剩下的五名天君滿臉絕望地慘叫著,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同伴一個個成為饕餮大餐,被那個妖魔般的男子吞入腹中。

“妖怪?你們還是仙神呢。”

男子走到僅剩的天君身前,揶揄一笑,就在他想吃完這最後一人時,九道金龍從大殿飛出,呼嘯而來。

“洛繼傷?”

男子身體扭曲成詭異的形狀閃避過九龍,抬頭望向洛繼傷,眼底浮出一抹沉重。

“你是”洛繼傷走下雲端,冷冷看來,陡然間,他臉上飄過驚訝的神色,“虛柯?”

“你還記得我。”

“四年前的武道大會,能記住的人確實不多了。”

洛繼傷和虛柯都是四年前天下武道大會的佼佼者,那屆大會湧現了無數天才橫溢的年輕武者,堪稱大煜史上最強的一屆。而踩著敗者的脊背走到最後的那幾人,無疑會被天下人記住。

來自四大部洲神秘南柯國的虛柯,就是其中之一。

“原來你投靠君公子了,怎麽,隻身一人就要來阻我?”

虛柯淡淡一笑,沒理會洛繼傷的譏諷,他放開手中那名天君,轉向洛繼傷剛欲說什麽,就聽背後傳來一陣憨厚的喧聲。

“無量壽佛!”

虛柯和洛繼傷同時轉過頭去,青檬的夜色下,胖乎乎的光頭青年紅著臉看向他們,有些羞澀地合掌道。

“久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