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無好宴。”

“或許是吧,就不知公子敢還是不敢了。”

目光直落到趙統王身上,周繼君眸影低沉,想要將這個處處讓他驚訝的年輕君王看透。

“呼”

夜風透過暮色中湧入大殿,仿佛被點燃的薪火,瞬間蔓延四散,整個宮殿都被獵獵冷風充斥,宛若置身天雲上。低沉的笑聲回蕩在殿內,周繼君眉頭微蹙,銀發翻飛間,他放眼望去,可宮殿中除了一臉高深莫測的趙統王,再無他人。

“裝神弄鬼。”

周繼君冷哼一聲,閉上雙眼,心念射出,飛舞在風中,與此同時長袖抖動,劍芒暴躥,順著心念的軌跡直飛而去。

“鏘!”

瑩白的君子劍重重地劈在那一縷風中,流波般的風瞬間變成巨盾,堪堪擋住了劍芒。

風盾和銀劍僵持在半空,片刻後,風盾中央裂開道蜿蜒扭曲的縫隙,一隻蒼老的手伸出,輕輕彈擊在劍刃上。君子劍劇震,仿佛承受不了這區區一指之力般,猛地倒飛回去。伸手劃過半圓將君子劍接住,周繼君冷冷看去,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浮出身形。他從風中走出,衣袍鼓脹,流風回旋,輕舞在他雙臂間,好似天生便屬於他一樣。

“好重的殺意嗬你就是折了畢圖和藍玉的君公子?”

“明知故問,你是哪位異人?”

“老夫的名字早就忘了,不過,七州的異人們給老夫起了個綽號風中老人。”

“原來是十大異人中排名第二位的風中老人。”周繼君嘴角泛起冷意,手腕挑起,卻是不再多言飛出君子劍直取對麵的老人。

君子劍穿破空氣,彈指刹那間射至風中老人的麵龐,可風中老人隻是望向離他鼻尖隻有三寸的君子劍淡淡一笑,就在這時,破風聲響徹大殿。血紅的羽箭後發先至,重重地射在君子劍上,瑩白色的巨劍顫抖著,卻再無法前進半寸。

殿門大開,穿著皮衣的中年漢子執弓而入,他看向周繼君哈哈一笑,雙手舉弓道。

“獵人王見過君公子。”

“又來了一個,好,好,我倒想看看今晚你們十大異人會來幾人。”周繼君收回君子劍,目光從獵人王身上移開,望向那個麵色淡然的趙國之主,嘴角彎開,“果然是宴無好宴,看來殿下這場宴已經準備好久了。”

趙統王淡淡一笑,剛想說話,隻聽從殿外傳來一陣略顯稚嫩的笑聲。月光下泛起火紅,赤發童子冷笑地走進大殿。周繼君轉臉望去,第一眼還以為看到了小咕,兩人都有著一頭火紅不羈的長發,直垂於腰。然而,和小咕的冷冽暴虐不同,走進大殿的男童眼中閃爍著純粹的藍光,看起來妖冶詭異。他目光流轉在周繼君身上,冷笑連連。

“傳說中的君公子也不過如此。就是你殺了畢圖和藍玉?哼,我九流童子一定會為他們報仇!”

“第三個了,剩下的,就一起出來吧。”周繼君打量著滿臉不屑的男童,輕笑著,隨後望向殿門外的黑夜。

“就剩下我了。”

鬼魅般的身影忽現於大殿中,削瘦的青年伸手擋了擋燭光,退後兩步,躲進殿柱的陰影中。他眉尖向上蹙起,眼皮耷拉,哭喪著臉,仿佛與誰都有深仇大恨般。

“我是哭先生。”最後進入大殿的青年生硬地憋出一句話後便緊緊閉上嘴,目光遊離,神情古怪。

“雲中老人,獵人王,九流童子,哭先生似乎還差四人。”周繼君回身望向趙統王,眉頭挑起,“這便到齊了?”

“應當是。”年輕的君王摸了摸下巴,目光流轉在四名異人和周繼君身上,歎了口氣,“君公子嗬,你可能還不知道,這宴其實是幾位異人為你設的,本王隻是代他們邀你罷了莫怨我。”

“我當然知道。”周繼君深深看向趙統王,良久才搖了搖頭道,“好一個趙統王,此宴無論誰吃到最後,你都不會有半點損失,還有機會獲得大利,也不知十大異人許了你多少好處嗬。”

“知我者公子也,隻可惜,你非要做我的敵人,所以,隻能這樣了。”

聞言,周繼君似笑非笑地看了眼趙統王,隨後回眸望向四異人,三道之力瞬間流轉全身,戰意暴漲,就在這時,卻見四異人包括那一直垂頭喪氣的哭先生都笑了起來。

“公子莫急,說了請你赴宴,又怎能留在趙王宮殿中。”

風中老人滿臉紅光,揮袍卷過一縷流風飄舞在大殿中央,流風散去,一隻青灰色的大鼎出現在眾人眼前。

“我們為你所設的宴就在此鼎中,請吧,君公子。”

他話音方落,那隻大鼎顫抖起來,隨後,一股無形巨力湧出將周繼君吸了進去。

“殿下,我們去了,七日後你再來為君公子收屍吧。”

說完,風中老人不再理會滿臉震驚的趙統王,身化為風飛入鼎中,剩下的三異人依次而入。轉眼後,偌大的宮殿中隻剩下一人一鼎。

“強大如君公子居然這麽輕易地被吸了進去不愧是異人,這般奇物恐怕世間再難尋得了。”

良久,趙統王歎了口氣,繞著半人高的大鼎走了一圈,喃喃道。他伸手摸向鼎壁,古樸的花紋在指間起伏著,那三個古樸的篆文漸漸清晰。

“山河鼎原來它叫山河鼎。也不知裏麵又會是怎樣的世界。咦,這是什麽?”

趙統王目光落到那幾個似篆非篆的文字上,臉上浮起驚訝之色,思索半晌,卻還是不得其意。這幾個晦澀的篆文雖極像七州的篆文,可就是讓人無法識別,可若周繼君在此,看到這幾個觸目驚心的字,定會震驚無比。

揚州,錦翮府。

在那間紅木搭建起來的客棧中,華服青年在書卷上寫完最後一個字,又從頭到尾瀏覽一遍,隨後長舒口氣,將卷軸收好。燭火映上他的麵龐,俊美依舊,可卻比從前消瘦了許多許多。

“應當夠了。”

千寧臣盯著手中的卷軸,目光複雜變幻,忽然間,他端起燭台舉向卷軸,竟是要將他辛辛苦苦寫了一夜的書卷燒毀。

“咯吱”

房門毫無預兆地被推開,不住咳嗽著的書生走了進來,他突兀地站在房中,看向微微驚詫的千寧臣,恭恭敬敬地作了個揖。

“在下病書生,見過千大掌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