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

何夕忍住心中的恐慌仰頭“看”去,淒厲的慘叫傳來,近百異人橫七豎八地斜飛出浮島,半空中,他們望向下方的浮島,臉型變化扭曲著,難以遏製的驚惶暴露無遺。

在他們身下赫然是三條巨大的蛇尾怪物,通體瑩白,皆有五十餘丈,遠遠看去猙獰可怖,恍如妖魔。

“莫非是法、相、天、地?”何夕顫抖著,從喉嚨裏擠出艱澀的聲音,“他已經是人尊修為了嗎。”

“人尊!不好,中計了!”

浮島上,哭先生望向遮天蔽地撲麵而來的巨**相,身形微頓便欲抽身而退,然而,法相天地最為神異之處便是速與力,若是出其不意地施展法相,即便同為人尊修為的強者也會在一擊之下重傷昏厥。此時異人們擁擠在浮島狹窄的宴席間,移轉不便,正是周繼君等候的那一刻。

“轟!”

一臉詭譎陰狠的蛇人法相撞向哭先生,數百萬斤的巨力攜著連綿不絕的詭道之力形成一張難以掙脫的巨網,哭先生運算連連卻無法逃離詭道法相的魔掌,彈指刹那後被追上、擊中、彈飛了出去,轉爾倒地不起。詭道法相還欲追殺,就見紅光閃過,九流童子斜插上來,怒吼一聲玩命般擋住它勢在必得的巨掌。

“噗!”

鮮血大口大口地湧出,九流童子慘白著臉,抄起昏厥不醒的哭先生踉蹌著向天頭飛去,火雲衝天,眨眼間,九流童子就將詭道法相甩開老遠。。

“君公子,你等著,有朝一日我定會回來取你項上頭顱!”

半空中,九流童子扭身回望向周繼君,凶狠無比地說道。他自幼天賦異稟,戰績驚人,年紀小小得入十大異人之列,加之十大異人皆對他寵愛有加,許之為他日的群異之首,因此心高氣傲,自覺天下第一等人物。孰料遇上君公子後處處吃癟,更被他的法相打成重傷,心底深處已是怨氣滔天。

九流童子說完,抱起哭先生就要離去,餘光中,銀白的劍芒抹過縷殷虹,紅發童子眼角猛地一抽搐。

喊叫聲戛然而止,天上地下的異人們怔怔地望向浮島中央正緩緩收回巨劍的青年,在他身前,那兩隻巨大妖嬈的蛇人法相之間,是一個跪倒在血泊中的老人。老人撐地的胳膊不住顫抖著,他喘著粗氣,努力想抬起頭,可每動一分,胸前狹長的傷口便會湧出大把鮮血,仿佛無底洞般止不住。

“風,風”

嘶啞微弱的喊聲回蕩在靜謐到詭異的空氣中,隨著流風遠蕩,可那這陪伴一生的風在他彌留之際卻不肯再滯留片刻。風中老人衰老的眼中浮出最後的絕望,他不顧迸裂的傷口伸手指向周繼君,慘笑一聲。

“你此生注定會活在天下異人的追殺中!”

“是嗎?”周繼君淡淡一笑,“似乎很久之前也有人這麽對我說過,哦,是那個禦殿武者。不過在之前四年裏我已經將他們殺死大半,異人們也逃脫不了這個下場嗬,可惜你再也看不見了。”

“異人異人,出世自詡清高倒也罷,可一旦入世想要攪動風雲禍亂大局,便是我的死敵。”周繼君冷冷說道,他沉吟半晌,翻手拾出一柄華紋古樸的黃色三尺劍,“憐你為十大異人中的長者,也算是一英豪,便用這仲老劍葬你罷了。”

仲老劍飛出,遇風竟發出哀婉低沉的破風聲,仿佛挽歌垂鳴。

“不!”

九流童子痛苦地嘶吼著,瞳仁中,那柄劍已經直直插入風中老人的頭顱,將他釘死在地上。

“君公子,你,你我九流對天發誓,此生定要殺光你全族,羞辱你妻母,讓你痛不欲生!”

“哼!”

周繼君心底飄過陰霾,他按捺著怒火遙遙望向九流童子,眼中殺機暴湧。袍袖翻飛,君子劍扭轉而出,以一分九直衝天野,轉眼間出現在九流童子身前。

“小小年紀就這般歹毒,你以為我殺不了你?去死!”

銀鋒閃過攝魂奪魄的光華,君子劍狠狠劈向一動不動僵在半空、滿臉絕望的童子,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直昏厥不醒的哭先生睜開雙目,他猛咬舍尖噴出精血,悶哼一聲。

“遁!”

這字出口,哭先生氣息急劇下降,君子劍劈下,隻留下半隻鮮血淋漓的小耳,而那兩個苟延殘喘著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天野中。

“逃了?好,好,好一個異人小童。”

周繼君收回君子劍,眼中漸漸泛起血光。許久之前,他的敵人都知道,這是君公子大開殺戒的征兆,然而他們卻無法告知世人,因為血光一出,再無生機。

“道主動了殺心了嗬。”

中丹田上,玄道蛇人摸著下巴,透過蒼茫體內穹宇望向由它掌控的玄道法相道,“也是該大開殺戒的時候了,道主為掌君子道義,將殺性憋了太久,如此下去卻是不利於修行嗬。”

“善!”詭道蛇人陰陰一笑,“異人不教不化,終成禍患,不利大局。當殺!”

“殺!”武道蛇人最後道,它手指微微抽*動著,浮島上那隻巨大的武道法相也隨之抬起了手。

絳紅的浮雲下,周繼君緩緩抬起頭,掃視著頓立當場不知如何是好的異人們,忽而一笑。這抹低沉陰鷙的笑容暴露在異人們眼中,卻猶如一陣陰風飄過心底,所有人不覺有種脊背發涼全身發毛的驚悚。

“快跑!”

不知是誰率先喊了出來,仿佛落泉巨石般驚醒了在場的異人們,眼前的銀發青年再非不久前任由他們宰殺的宴飪,而是手刃風中老人,重傷九流童子和哭先生的殺人魔頭!

互視一眼,異人們不再猶豫,瞬間做鳥獸狀四散逃離。

“又能逃出去多少呢。”

周繼君低頭擦拭著君子劍,不急不躁,直到異人們飛至浮島邊緣,他才抬起頭。

眼中猙獰可怖的血紅直壓絳紅天雲,君子劍再次騰飛出去,以一化九,分射四方。三道法相呼嘯著,瞬間撲上那些倉皇逃竄的異人。耳邊慘叫聲連連,不多時,浮島上已是血流河,屍橫遍野。到處是掙紮在法相和君子劍下的異人,他們到死也想不通,為何前一刻的宴飪竟會轉瞬翻覆,成了滅殺異人如碾蟻的惡魔。

周繼君平生第一次有意隱藏修為,隻為了此刻殺絕異人以除後患。人尊境界的修為,世間僅有的三道法相,正是周繼君此行的殺手鐧。

“殺人盈野,百不存一也不知有多少異人能活下來嗬,十大異人死的死,不在的不在,這些異人被困於此處隻能由得他玩兒一般的殺了。”何夕幽幽一歎閉上雙眼,他雖看不見,可不斷傳來的哀嚎聲卻令他身體發涼。雲車鑾前,一名皇室高手看了眼何夕就欲飛下,卻被何夕伸手攔住,“你想找死不成,此行已結,還布快快駕車回轉。我可不想喪命於此,就用這些異人來讓他發泄吧。”

見著皇室的雲車鑾破開雲霄,順著秘道飛出異人秘境,騎在天馬上的雲若兮猶豫片刻,不甘地望向浮島四周不斷摔落的屍身,輕咬朱唇揮了揮玉手。

“走。”

千多異人被周繼君殺了隻剩半數,鮮血染盡低穀山坳,滾滾流淌的河水早已辨不出顏色。

“殺夠了,就隨我出來吧。餘下的異人還有用,你應當知道。”

一縷心神傳來,周繼君皺著眉,望向雲巔盡頭,眼中的殺戮之色翻滾如雲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