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山崖插入海灣,兩相對立,炎州之南的海水在烈日下滾滾流淌,依稀還冒著灼灼熱氣。

“轟!”

半空中一陣劇烈的撞擊,陰影彌漫黑天崖,崖山上,兩人遙遙對峙著。

“不打了,不打了,十七郎,你這天龍訣竟還能用法相施展出來,真實詭異。嘖嘖,我怎麽就沒想出。”

頭戴鬥笠的男子將口中的竹葉吐出,長嘯一聲將那隻被紫龍追得狼狽不堪的法相收回。月羅刹的法相和他本尊一般,頭帶巨大的鬥笠,眸子藏在飄散的額發後,看不清麵龐。

“小君君說的沒錯嗬,隻有在戰鬥中才能突破。人尊境界果真不同凡響,隻可惜有小君君和十七郎這兩個妖孽般的人物壓在頭上,我月羅刹突破人尊境界也不顯得多麽驚世駭俗了。”

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語著,移了移鬥笠,餘光飄向海麵上那個腳踩扁舟、手撐短杖的身影,月羅刹冷哼一聲,眸底深處閃過厲光。他抬眼看向麵容冷漠,卻明顯一副看好戲模樣的千十七,猶豫片刻,猛地轉身朝向舟上那人,目光瞬間變得尖銳起來。

“你還在這裏做什麽,指望我會幫你可笑之極,還不滾!”

月羅刹平日裏總是嬉皮笑臉,甚少動怒,即便對上敵人也沒個正行,這天下七州對他來說不過是嬉戲之所,流連之地,隻求盡興一時罷了。然而,不遠處那個滿身鮮血淋漓、搖搖欲墜的男子卻讓他難得地動了真火。

男子腳踩扁舟,滿臉希冀地望向月羅刹,絕世俊顏被頰邊深長的豁口毀於一旦。

“月兄”

“勿要多言!千寧臣,你當年為了一己之利出賣小君君,現在被人追殺了還想來找我求援,真是無恥之極!”

“那些人懼我和千十七不敢進這南海,哼,等我們離開,你還等躲到哪裏?千寧臣,我本想殺了,看在曾經並肩作戰的份上,你自生自滅去吧!”

“噗!”

千寧臣仰頭噴出一口鮮血,從懷中掏出那本卷帙。他在病書生戰於揚州,原先稍占上風,不料皇室和幽州皇天教不知從何處得到了消息,紛紛派出高手前來圍殺千寧臣,欲圖他手中那本神秘的卷帙。千寧臣獨木難支,重傷而逃,他身為揚州大掌櫃,消息靈通,自然知曉月羅刹等人的行蹤。皇室和皇天教皆知他與周繼君關係莫逆,早就派人封堵住北上之路,千寧臣隻得犯險南下,前往炎州尋找月羅刹求援。

孰料,在月羅刹心中早就把他當作了敵人,雖念著往日的交情沒有殺他,卻也不會出手相助。

顫抖著手,千寧臣打開卷軸,仔細翻閱了一遍,並沒發現任何缺損這才長舒口氣。他苦笑一聲,舉起卷軸用盡力氣對月羅刹喊道。

“你不救我,可以,倘若月兄還念舊情,就替我將這卷軸完完整整送到君兄手上。他們追殺我,都是奔著這內中的秘聞,誰若得到它,雖不說江山唾手可得,卻亦有八成把握了。“

千寧臣說完,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無比期盼地看向月羅刹,可他等來的卻是譏諷的冷笑。

“滾!”

“啪!”

卷軸摔落,千寧臣不可思議地看向月羅刹,良久,緩緩彎腰撿起卷軸。腰間傷口撕裂,鮮血汩汩溢出,千寧臣捂著腹部,不再多看一眼月羅刹,蕩起輕舟,毅然決然地向北劃去。

月羅刹死死盯著那個漸漸成為一個黑點的身影,長發飄舞在頰邊,陰霾密布,看不出他在想什麽,聲後傳來冰冷僵硬的聲音。

“你,真的,不去,幫,他。”

“冷漠無情的十七郎什麽時候喜歡多管閑事起來了。”

“我,好奇,那,卷軸,而已。”

“連你都好奇,我自然早就心癢癢了。可是,就算他真要把它給小君君,也須他千寧臣親手交出。他就算要死,也隻有死在小君君麵前。”月羅刹冷冷說道,他轉身望向沉默不語的千十七,陰陰一笑,“天龍訣好生厲害我算是領教了,等我功法大成後,再來與你大戰三百回合。”

說著說著,月羅刹深深看了眼千十七,口中喃喃低語。

“可惜了。”

千十七才華無雙、冠絕當世,就連周繼君、月羅刹這般天才人物也欽佩不已。然而,他們注定隻能站在棋局兩邊,博弈廝殺,就算不是敵人,也永遠無法成為朋友。

月羅刹壓低鬥笠,張開雙臂飛落大海,隱匿身形追向那個模糊的黑影,幾個起落間已不見了蹤跡。

身後,千十七一如既往的麵如冰鐵,他收回目光,仰頭直飛上天,須臾間站上了那頭宛轉扭騰的紫龍法相。長嘯一聲,海潮跌蕩,千十七腳踩紫龍向東飛去。

在那裏,是七州最為神秘的所在,山海秘境。

“該去,會會,通天,高手,了。”

豫州東北,群山起伏,將雍豫兩州隔開。趙統王敢於轉移戰略重心,揮兵南下正是因為有了群山之險,使得雍州諸侯軍閥難以到達趙國,就算耗費財力物力越過群山,也已是人困馬乏,再難作為。

六日時間,周繼君和霍布衣來到群山下,一路上周繼君提出要和霍布衣切磋鬥數,卻屢次遭拒,理由隻因他霍布衣沒有十分把握從不出手,即便比試也一樣。而周繼君幾番出言詢問,霍布衣也不肯透露此行的目的。

“終於到了嗬。”周繼君遙遙望向逶迤連綿的群山,思索片刻,運轉天目神通掃視著不遠處的重巒疊嶂,可半晌都未發覺有哪座山在移動。

“不用看了,嘯天山已經到了。”霍布衣淡淡說道,“當你手持移山傳書靠近此地時,它已經不知不覺的移至,正是是、我們眼前這座大山。”

“哦?”周繼君挑起眉頭看向身前的山嶺,在豫東群山中,它並不顯得多麽奇異,反倒不如遠處幾座山險峻高大,“這便是嘯天山嗎。霍兄,現在你該將一切都告訴我了。”

“君兄勿急,等進了山,我定會全盤托出。到時候,你便會知道我之前所說的好處有多大了。”霍布衣打量著嘯天山,深吸口氣,無比認真地說道,“從現在起,君兄須得全力以赴了,就像麵對人尊巔峰的強者般,不可再輕忽半分。”

“為何?”

“進了便知。來吧,君公子,你即將見到的絕對是超乎你所能想象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