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妄!”

異人王楚嘯天低喝一聲,他飛離驢背懸浮於半空,麵對須臾間閃至身前的月羅刹,不避不讓,左手湧出滾滾紫雷,右手掀起狂龍之風,張口吐出一蓬白火。

風、火、雷漫過雨簾轟地擊中月羅刹,蓑衣鬥笠瞬間就被淹沒,化於灰燼彌散在風雨中。

楚嘯天一愣,隨即捧腹大笑起來。

“我當是什麽不得了的人物,原來隻會說大話而已,這所謂的七州絕頂人物不過如此。”

“又來這招,不過,似乎很久沒見到了”

周繼君嘴角微翹,眼中閃過一縷緬懷,望向楚嘯天身後的空氣,綠蓑衣青鬥笠,那個散漫的男子正叼著一片竹葉冷冷地打量著楚嘯天的背影,直到他笑完方才懶洋洋地開口道。

“很好笑嗎?”

聽到身後傳來的陰惻惻的聲音,楚嘯天神色陡變,猛地回頭,脊背浮起一絲冷意。

“所謂異人王也不過如此啊,用的招數還是模仿我的。”

話音傳出,不僅是楚嘯天,便連周繼君也微微一愣。半空中,月羅刹嘴角劃開一道陰霾,他伸出右手,狂發大作,左手,紫雷閃爍,隨後張口,瑩白的火苗一顆顆地升起。

風火雷,一模一樣的招數就這樣堂而皇之地出現在楚嘯天眼前,他不可思議地看向撲麵而來的狂風白火和紫雷,折身而退,身形在空中劃過道道虛痕。

“不可能,我這天生的神通你,你竟然模仿了出來!”

楚嘯天有些狼狽地躲閃著,他卻沒發現,身旁的虛空中出現了一個淡淡的人影。

“這便是羅刹自創的功法嗎,模仿他人的功法招式,連威力也毫不遜色。”

山麓前,周繼君望向將異人王打得連連疾退的月羅刹,眼中閃過欣然。誠如月羅刹所言,周繼君的風頭一直壓過他,可月羅刹天才橫溢,遊戲世間,即便是周繼君又何曾看透過他。以彼之招還之彼身,這般奇妙莫測的功法,惟有百變羅刹才能創出。

“嘖嘖,居然被你發現了。”月羅刹陰陰一笑,手中印法捏動不停,風火雷源源不絕地湧向楚嘯天,可憐異人王方回七州,想要大展拳腳,就遇上了月羅刹這個怪胎,猝不及防下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顏麵丟光,“異人王,好大的來頭,嘖嘖,正好用來成全我的月影法印。”

月光射影,變幻天下萬象,絕倫相似。

“月羅刹,我記住你了。”

楚嘯天抬手劈出一道紫雷,方偷得喘息之機,他看了眼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的病書生,臉色微紅道。

“我們走。”

“好。”

病書生淡淡地說道,就在楚嘯天轉身的瞬間,他低垂的眸子裏暴綻出精光,五瘟六病瞬間施放出,仿佛蛇蟲般鑽入楚嘯天身體裏。仰頭吐出一口深紅的鮮血,楚嘯天難以置信地看著病書生,踉蹌飛離,怒吼道。

“你做什麽?”

異變突生,月羅刹停下了追擊,微微思索,回眸望向周繼君,目光深邃。

“拜見主人。”

在楚嘯天驚詫的目光中,病書生一步一咳地走到周繼君身前,俯身而拜。

“病書生!你,你你身為異人竟然臣服於一個世間凡人!”楚嘯天怒不可遏地望向病書生,又是一口鮮血吐出,似乎想到了什麽,他深吸口氣,目光死死印在病書生俯下的後背,嘶啞的聲音從喉嚨裏擠出,“你到底是誰。”

起身,病書生恭恭敬敬地退到周繼君身後,努力壓抑著咳嗽,低垂著眸子淡淡說道。

“我是病書生,也是公子門下三仆之一,無病。”

“無病,病書生沒想到我離開七州這些日子,異人中竟出了你這樣的叛徒。病書生,你脫離此人隨我回異人秘境,我尚可饒你一命。”

大雨漫天,楚嘯天略帶瘋狂的聲音透過雨聲,回蕩在豫東山麓前,他卻沒看到周繼君眼中一閃而過的譏諷。

“忘了和你說了,我剛從異人秘境出來。”周繼君嘴角劃過冷意,輕笑著道,“你就一個人回去罷,正好為他們收屍。”

“轟!”

紫雷響絕天穹,雨如珠滾墨盤,傾倒天涯。

楚嘯天猛地抬起頭,臉上陰晴變換,有不信,有心痛,有瘋狂亦有深入骨髓的仇恨。

“君公子月羅刹病書生你們等著,我異人王定不會輕饒你們。”

紫電如蛇纏繞上楚嘯天的脖頸,雨霧中,他須發張揚,眸底墨黑宛如一尊妖魔。深深地看了眼周繼君,楚嘯天揮手將怪驢吸來,騎上驢背,轉身飛逝在漫天暴雨裏。

“小君君嗬,你真有一套,還搞了個門下三仆。”月羅刹砸著嘴上下打量起沉默不語的病書生,忽而冷笑道,“你這個仆人也不賴嗬,居然還在最後關頭救下了那異人王。”

話音傳出,病書生身體微晃,又開始咳了起來,嘴角隱約溢出血絲。月羅刹雖遊戲世間,但他生性高傲,病書生偷襲重創了異人王,月羅刹自然不屑再動手。

“無病,你可知罪。”周繼君轉目看向病書生,麵色如冰鐵。

“公子恕罪。”病書生俯下身,趴在泥濘中朝周繼君深深一拜,“我命是公子的,可身為異人實不忍看著異人一脈從此斷絕。我救下楚嘯天,自此兩不相欠,從今往後定會死心塌地效忠公子,再不會有半點忤逆。”

沉吟半晌,周繼君虛抬雙手扶起病書生,長歎口氣道。

“我門下三仆,無名為我假身,數年間未嚐踏出天吾山半步。無生為我旗子,如今埋於百裏雄身旁,千軍萬馬,稍有不測便會死於非命。你雖為異人,可我卻讓你作我耳目,行於天下,和常人無異。”

“三人中,我最放心也最不放心的便是你了。”

聞言,病書生臉上閃過感激之色,強跪於地連連叩首。

“當年公子不顧重傷力斬百人取血為無病續命,從那時起,公子已成無病終生侍奉效忠之人。公子不忌諱無病出身,信任有加,無病百死難報萬一。”

“起來吧,我所傳的藏道論你定要用心修習,他日有所成,你這一身怪病也可不治而愈。”

深吸口氣,無病站起身來,從懷中掏出一張地圖恭恭敬敬地遞於周繼君。

“這是雍州諸侯軍閥勢力分布圖,不過在我離開之前,有兩人來到雍州,以我所見,將來左右雍州局勢者便是這兩人。”

“什麽人?”周繼君看了眼地圖,疑惑地問道。

“那個讓我還恩擊殺千寧臣的灰袍人,還有他的徒弟,白起,一個看不透心思的年輕人。“

“灰袍人白起”周繼君輕聲念著,穹宇上丹田,詭道蛇人眼中閃過莫名驚詫之情,卻是心中忽地升起玄而又玄的感覺,一閃即逝,難以道明。

“雲州兗州已入彀中,豫州無非以趙國為大,卻也隻能做一州霸主,幽州屬於洛繼傷,揚州乃京畿之地自不必多說,炎州則在山海秘境那些門派的勢力範圍內隻差雍州至今仍難以摸透虛實。如此,無病你即刻前往雍州,為我查探其勢。

“是,公子。”

看著病書生漸漸沒入雨幕的背影,月羅刹將口中的竹葉吐出,冷笑著道。

“還真是明主忠仆,剛才那番話聽得我渾身直起雞皮疙瘩。小君君嗬,你就真的這麽放心他嗎,這亂世中的幾分恩情又算的了什麽。”

“的確,亂世中的恩情往往都是恩斷義絕,不過,隻要我一天不死,他病書生就不敢叛離。”

“恩情”

月羅刹低聲咀嚼著,他望向血水中央那個安然入睡的男子,輕歎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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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寧臣冒死送來的卷軸,誰能猜到裏麵藏著什麽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