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也要去,在天吾山呆了這麽久好無聊呢。”

齊靈兒鼓著小嘴,擋在門邊,悶悶地開口道。十二星主進也不是,退也不是,紛紛回首望向周繼君,滿臉無奈。齊靈兒在君公子門下眾人中低位超然,一是由於她傳說般的神秘身世,二則由於她甚得周繼君以及天吾山眾人喜愛,月羅刹、沙摩尼甚至那個不知在何處遊玩著的虛柯都對她疼愛有加,周繼君更是整日將她慣在身邊,放任自由,時日一長,十二星主早已將齊靈兒當成大小姐對待。

“胡鬧!”

周繼君此時尚沉浸在那些紛亂糾結的往事中,眼見齊靈兒鬧了這麽一出,隱隱想到了什麽,臉色立馬沉了下去。

“此乃軍國大事,征戰沙場豈同兒戲?”

“我也是想幫師父殺人嘛。”

齊靈兒眼見周繼君怒上眉梢,臉色也是一變,眸中盡是委屈。

“你殺不殺人,去哪殺人,我自有安排,眼下已容不得你自作主張。”

冷漠的話音傳到齊靈兒耳中,女童神色一黯,緊咬雙唇,卻是第一次見到師父對自己用如此重的語氣說話,旁邊的少年星主們微微猶豫,隨後踮起腳尖從齊靈兒身旁溜出屋子。初春的涼風吹來,少年們長舒口氣,互視一眼,下一刻都悶頭而笑,可隨後從屋內傳來的話卻讓他們神情凝滯,定在當場。

“再呆個幾日,你陪我南下走一遭。隱於天吾山這麽久,也該動動了。”

“南下?師父要去哪。”

“大煜,京城。”

“又要去京城”

齊靈兒的聲音有種說不出的壓抑,屋外的少年們也是神情古怪,他們家公子每次去京城,總會鬧個天翻地覆,大局一變又變,而周繼君自己也會身陷絕境,重傷而出,卻不知這一次又會發生什麽。踟躇片刻,紫微星主率先騰身而起,朝東南方向飛去,剩餘的星主們亦各行其事。

“師父”齊靈兒緊緊揪住孟極雪白的皮毛,抿著雙唇望向周繼君,“為什麽要現在去,等大軍將京城打下來再去就是了。”

一年前的那幕至今仍舊曆曆在目,當周繼君被那劍劈中,從半空直直跌落時,齊靈兒隻覺得心底轟地一聲眼前陡然一黯,全身上下再使不出半點力氣,眼前陡然一黯,卻是整個世界都隨著那個隕落的男子死去。即便後來知道死的是君公子門下無名,可齊靈兒卻始終難以忘記那一幕,心底深處已對京城充滿恐懼。

“去見一個人,千十七,眼下這場戰爭的最大變數了。”周繼君輕歎一聲,有些無奈地看向不吭一聲的齊靈兒,淡淡地說道,“放心,這次再不會出任何意外了。在這七州之地,已經沒有人能傷得了你師父,就算他千十七也一樣。”

“嗯。”齊靈兒低聲應道,她瞄向席案上那一張張黃帖,有些好奇地走了上去,一一拾起,“師父,皇妃請你入宮?”

“這個新皇妃也當真奇怪,百裏雄剛離開平南府,她便發來請帖,邀我入宮一敘。”周繼君走到屋外,遙遙望向東邊,目光時明時暗。

“聽說那日白家女子被獻於殿堂之上,所有人都驚為天人,傳說她姿色堪比天上仙女白啟嗬,你沉寂這麽久,卻突然玩了這麽一手,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堪比天上仙女。”齊靈兒緊閉雙眼,竭力回憶她還在八齋中時,那些天宮仙女兒到底長得什麽模樣。良久,她有些失望地睜開眼,望向周繼君道,“師父,不如我們就去見一見那個皇妃吧,嘻嘻,看看她到底有多美。”

沉思良久,周繼君頷首道。

“我即將離開北朝,也不知會在那京城逗留多久。留下這麽一個心思古怪的皇妃在北朝總歸有所不妥,還是白家的人靈兒,我們這就去見一番那個皇妃吧,若她真是白家布下的暗子,就算百裏雄再如何不忍,我也要斬除此禍患。“

“嘻嘻,就怕到那時候師父看到美人自己先不忍心了。”

“紅粉枯骨罷了。”

周繼君淡淡一笑,攬上齊靈兒柔軟的腰肢,縮地成寸,幾個刹那後,已至天吾山下。往事無痕劃過,人去情散,在他心中隻剩下那個永不會消淡芳澤的女子,天下紅顏雖多,即便傾倒世間,周繼君也不會再多看一眼。

皇宮深處,往往埋藏著深若海漠的閨怨,卻是藏於深宮的佳人夜複一夜的垂淚獨眠。可當周繼君帶著齊靈兒走進後宮,耳邊卻回蕩著陣陣歡笑聲,有女子的,亦有那些淨身的內侍。一路走來,侍衛宮女看到周繼君,無不麵色恭敬,崇敬無比地跪地而拜,心中雖然好奇,可卻沒人多說什麽。君公子乃是北朝國禦,地位高絕,在北朝百姓心中的地位隱隱還在百裏雄之上,況且他還帶著女徒入宮,如此也就不會有瓜田李下之嫌。

“皇妃何在?”周繼君微微皺眉,問向身前一名年輕的侍衛。

那侍衛見到名動天下的君公子居然開口和自己說話,臉上浮起驚喜之色,有些手足無措地躬身施禮,深吸口氣,平複下激動的心緒,恭恭敬敬地說道。

“回稟國禦大人,皇妃正帶著宮人在紫荊苑中玩耍。”

“紫荊苑?”周繼君疑惑地問道,他在豫州布局時,於趙王宮中呆了不少日子,閑暇時候也曾逛逛宮殿,卻不記得有哪處宮苑叫紫荊苑的。

“正是。”那侍衛巴不得和周繼君多說幾句,也好成為日後足以炫耀一輩子的談資,他掃了眼身旁麵露羨色的同僚們,理了理頭緒道,“回稟國禦,那紫荊苑是陛下為皇妃新建的宮苑,裏麵栽滿從雍州移植來的紫荊花。陛下生怕皇妃一個人在宮中寂寞,因此才會如此這隻是小人的猜測。”

那名侍衛神色微慌,卻是突然發現自己說的似乎有些多,竟擅自揣測君王的心思,此言已是大不敬。

“好了,我知道了。沒想到陛下不但會打仗,這些風流手段也不差嗬。”

周繼君意味深長地說道,正要向那紫荊苑走去,餘光瞟到那個伏在地上,麵色微微發白的侍衛,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知道言多必失就好。今日你隻是為我指路而已,就算陛下也不會怪罪你的。還有,以後若再遇到我,不用再喊國禦,就稱公子吧。”

說完,周繼君攜著齊靈兒向前走去,身後傳來那侍衛微微顫抖的叫聲。

“多謝君公子脫罪,小的叫齊灰!”

“我記下了。”

白衣銀發的身影已然遠去,醇厚的聲音傳來,那名侍衛抬起頭,滿臉激動,身旁的同僚麵露嫉妒之色,紛紛上前擠兌打趣。他們在宮中當侍衛,在百姓眼中或許高高在上,可他們自己深知,伴君如伴虎,若稍不得君王意,此生也算走到頭了,在北朝中,他們的地位可以說是最低下的。區區侍衛,能讓君公子記下名字,那是何等的榮耀。

“師父,你剛才為何要那麽做。”齊靈兒不解地問向周繼君。

“當你身居高位後,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落在別人眼中,可能就是莫大的恩惠,而這些恩惠在日後往往會轉變成你的助力。成大事者當注重小節,這也是肉食者和執牛耳者的差別所在,靈兒你當謹記。“

“哦。”齊靈兒輕聲應道,卻還是有些懵懵懂懂。

不多時,兩人來到那個栽滿紫荊花的庭院前,一直軟塌塌蜷縮在齊靈兒懷中的小獸忽地探出頭來,眼中浮起警惕之色,朝向庭院一陣嗚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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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情節似乎有些緊張緩慢,蓄勢中,你們懂的,蓄勢完畢,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