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來的師娘我從哪兒來的師娘?”

齊靈兒眉頭緊鎖,咬著下唇思索半晌,隨即滿臉迷糊地望向周繼君道。

“師父,你什麽時候給靈兒找的師娘,靈兒怎麽不知道。”

“她是你師父的師父,我和她離別的時候才十七歲,你當然不會知道。”

“我師父的師父,莫非是那個賈道人?呸呸”

聽得齊靈兒令人啼笑皆非的話語,周繼君苦笑著,回身望向天吾山前的偌大皇宮,目光漸漸凝滯。

“別亂猜了,你以後會見到她的。靈兒你天賦異稟,能感應到他人的氣息,適才那皇宮之中有沒察覺到什麽異常?”

周繼君話音落下,蜷縮在女童懷中的異獸又開始嗚鳴起來,它目光死死盯著遠處已然模糊的宮殿,仿佛在忌憚著什麽。

“師父,你瞧,別說我了,就是小極也感覺到了那個女人不對勁。”

齊靈兒剜了眼周繼君,絞動著手指,埋怨道。

“就隻有師父你鬼迷心竅,才和那個女人眉目傳情了半天,哼,之前還對靈兒凶呢。”

眼見周繼君又開始揉眉頭,不再搭理自己,那絲黯然從他眸子中流轉而出,齊靈兒心底沒來由的一緊,卻又有些空空蕩蕩。

“師父,那個女人”齊靈兒纏上周繼君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輕哈氣,隨後嘻嘻一笑道,“那個女人應該不是人類,嗯,她身上有妖氣。”

“妖氣”

周繼君麵色平靜,並沒露出齊靈兒想象中的驚訝,良久,隻見周繼君伸手,指尖劃過雙眸,紫光乍閃,卻是周繼君施展天雷煆煉出的目神通,遙遙望向皇宮。

天眼之中,北朝皇宮上空流雲凝聚城團,透過白色的浮雲表麵,一團黑色的烏雲藏於其中,卻是由紫荊苑中升起的那絲奇怪精氣凝成的。

在市井傳說中,若有妖孽現世,定然口吐妖氣,黑若漆夜,凝聚成烏雲,懸浮在它修煉的府邸上,久而不散。民間傳說太多太多,有的經不起考證,然而有的卻在周繼君修行道路上漸漸變得真實。而不遠處那皇宮中的女子,就算不是妖精所化,也是異類。

“果真如此。”

周繼君收回目光,腦中回憶起在天機府時候,平天留下的那幾張紙片。

“簡先生,修成*人形之前是南海忘寂水下的千年牛鯨,種的是道腎。

賈道人,轉世前是蒼玉山中的土靈參,種的是道脾。

屠老大,曾是老康山上獨霸一方的三目貔貅,種的是道肝。

恐為腎誌,屬水。思為脾誌,屬土。怒為肝誌,屬木……”

“幾位老師都是妖類所化,沉浮數百年,雖然剛剛修行至通天,可早已修成*人身,定然深通妖修之術。我那位賈老師也喜歡依依,白伊伊或許就是他根據依依塑造出來的,卻不知為何落到我師弟白啟手中,而白啟精通詭道,這麽多年旁敲側擊定已知曉了天機府中的往事,因此才有了這麽一出。”

周繼君喃喃自語道,心情複雜,既有些惱他的賈老師,又恨手段詭譎的白啟。他將白伊伊獻給百裏雄為妃,借著與白依依極像的容貌,來亂周繼君的心意,抑或是離間他和百裏雄。此乃陽謀,光明正大,卻讓周繼君仿佛吃了蒼蠅般惡心。以賈道人對白啟的評價,他落下白伊伊這顆棋子,絕非離間君臣這麽簡單,陽謀已出,那其中的陰謀又是什麽?

“師父,你很心煩嗎。”

齊靈兒看向神色複雜的周繼君,擔心地問道。

“紅顏多禍水,何況是擁有傾國容顏的妖精。前朝傳說中,曾有妖孽入宮蠱惑君王,導致天下大亂,生靈塗炭。百裏雄雖有雄心大誌,可若迷上那妖精,恐怕亦會荒廢國事,北朝大好局麵頃刻崩離。”

“那怎麽辦。”齊靈兒麵露急色,猶豫片刻,她下定決心,眼中騰出殺意,“師父,我們現在就回去將她殺了。”

“不用。”

“哼,師父你莫非舍不得,當年你和靈兒說過,凡是擋在身前的人,皆為絆腳石,當無情殺之。”齊靈兒冷哼一聲道,“若真舍不得,那靈兒便為師父代勞,去將那個妖女殺了!”

紅光閃過天際,濃濃的殺意從齊靈兒眼中升騰出來,嚇得懷中的孟極嗷嗷直叫。她平日裏在周繼君身邊乖巧無比,和尋常的女童一般,人畜無害,可在北疆軍中,她可是赫赫有名的殺神,死在她手中的仙神、戰將何止百樹,七八歲的女童提著一串頭顱從緋紅天色下走來的情形,至今讓北朝眾將難以忘懷。

“非是不忍,隻不過白啟這招走的實在太妙了,為師父我省下了不少事,正中我下懷嗬。”

周繼君嘴角高揚,輕哈哈一笑,緊縮的眉頭舒展開,銀發迎風飛舞,一身卓爾不群的氣質,齊靈兒心中那個布局定天下的師父重新回來了。

“我這個師弟卻是下錯棋了,一子走錯,全盤皆落索,他定會想不到”

“想不到什麽?”齊靈兒好奇地問道。

“你日後就會明白了,靈兒,你也該動動腦子了,要是紫微、天機在此,定會百般推敲,甚至能還能推測出為師接下來所要走的棋,可你卻偏偏如此憊懶。”

周繼君搖了搖頭,輕歎口氣,隨即拉著齊靈兒向南飛去。

“走吧,接下來我們去京城。”

京城,玉濯街。

在十餘年前,這玉濯街皆是富戶的府邸,街上店鋪林立,稀奇的貨物層出不窮,看得人目不暇而。十年過去,如今的玉濯街人煙稀少,衰敗如斯,往日的繁華不再,隻有那幾個冷清大宅院孤零零地屹立在街頭。激戰數年,大煜四處用兵,存積數千年的國庫亦經不起如此損耗,迫不得已,大煜隻得將手伸向京城中的富商。

大煜開國時幾位帝王甚是體恤百姓,頒布令條維護士農工商,明令禁止濫征稅。煜德帝王雖然驕橫跋扈,可擔心京城老巢的穩固,不敢毫無藉口地向富商征收重稅,以免惹出民憤。然而他在數年前,卻頒布了一條征召令,家產超過萬金銖者,必須派本族子弟進入軍營服役,隨時有上戰場的可能,若想免除兵役,則需上繳五千金銖的戰資。一開始富戶們為了自家子弟的安慰也懶得計較,紛紛將辛苦掙得的財富交出,可到後來,大煜加快了征召頻率,每個月都會頒布此令條,無論之前有沒有被征召過,一概入伍。

數年過後,絕大多數富戶吃不消了,能在京城安家的哪個沒有十來子孫,這樣算下來,一年少不得要上繳數十萬金銖,即便他們身家再豐厚也承受不了。於是乎,京城的富商紛紛搬遷,玉濯街上十不足一,都是家中子弟甚少,亦放不下偌大家業的。

“師父我們來這做什麽,為何不直接去封神雲台?”

走在人跡罕至的玉濯街上,齊靈兒問向一旁的周繼君,良久不見回應,齊靈兒抬起頭,隻見周繼君正直直地望向一座破落的府邸,眸光閃爍。

“靈兒,你可知道結草銜環的典故。”

周繼君幽幽說道,他來到空曠的府邸前,目光尋到那處陳漆殘破的窗欞,忍不住走上前,伸手輕輕摸索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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