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叔叔!

周繼君眼中閃過狂喜,臉色卻巋然不變,依舊是那副帶著點壞笑的桀驁不馴。白衣飄過大殿,不沾滴塵,若那北嶺抹雪,絕然於世間。眾人看向白衣少年不由暗暗喝彩,好一個翩翩濁世佳公子。

周繼君怎麽也沒想到,居然會在這裏遇到闊別八年之多的古道肥人。當初周繼君母子受拘於京城時,正是古道肥人仗義相救,趁亂將他送出京城,之後保護著他與爹爹兩人來到這雲州之地。一路上,相比於聆聽爹爹的教誨,周繼君更喜歡爬上古叔叔的脖子,從後麵捂住他的眼睛,嬉笑打鬧。

眼見那特立獨行的白衣少年漠然的收回目光,不理會眾人或是驚詫或是異樣的目光,垂著眼漫步在悄無聲息的大殿內,似在想著什麽,古道肥人眼神一黯,剛準備低下頭,忽見少年露在長袖外的手微動,做出六的手勢,轉眼間縮回,好似什麽都沒做過。

君兒……!

古道肥人心頭一熱,張了張嘴最終沒有喊出,可他的眼眶已然微微發紅,胖臉上寫滿了激動。此時周繼君剛剛走到他身邊,那個手勢包括古道肥人的表情都沒被其他人發現。當周繼君走過後,古道肥人已經一臉淡漠,低著頭,手指輕輕地敲擊在幾案上,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當年周繼君與他古叔叔玩耍時,經常伸出這個手勢問古道這是幾,古道樂嗬嗬地回答這是六,周繼君總會學他爹爹走起四方步,然後偏過頭,一臉嚴肅地說,古叔你連君兒都不如啊,兩根指頭分明是二呀。待到古道回答是二時,周繼君又會嘻嘻地撲上去抓著他的短須說,這明明是六嘛,古叔你好傻。

漫漫逃亡的長路上充滿惶惶不安,便連沿途瑰麗多變的景致也變得枯燥乏味,風情全無。這個小遊戲在古道眼中雖然幼稚無聊到極點,但他總會陪那個自幼坎坷卻始終樂觀的孩子玩下去。從周繼君五歲一直玩到他九歲,直到九歲那年周繼君在和他爹爹吵了一架後,留下一封信趁著他們入睡偷偷離去。

這一離別,便是八年。

誰也沒想到,當年那個被論為廢柴的孩子在八年後傲然走上雲州第一大宗門的殿堂上,一身的翩躚風度孤傲的氣質令西北群雄之黯然失色,便是堂堂黑水門掌門都要下階而迎。

阿久,青遊,你們的孩子已經長大了。阿久,君兒果真像他留下的信裏所說那樣,靠著自己的雙手硬生生地打碎宿命……他還活著,你可以放下心了。

古道肥人強忍著心頭的激蕩,目光被那個搖曳的雪白衣袂晃蕩得微微模糊。

君兒他這些年到底經曆了什麽?一身修為居然已經到了武師人品的,以他這個年紀也算俊才了。他又做了什麽,令雲州的強者們陪著黑水門一起等他?

其餘諸為掌門也是麵帶疑慮地看著周繼君,這個貴公子模樣的少年便是再有權勢也不值得黑水門如此造勢,要說權勢,那個三代首徒李實武不就是辛國王子嗎?

“君公子,你可令大家好等。我來引薦下,這些都是雲州名門大派的掌門。”

麵容古樸身材高瘦的黑水掌門似是埋怨地向周繼君說道。

“不好意思。”

周繼君掃視著四周,略略頷首,目光落在兩日前出現過的白衣女子身上微微一頓,隨後又飄蕩開,“隻是區區的傳功,掌門何必如此大費周章,請這麽多人來。”

“若有公子傳授補殘法門,我竹師叔便有希望衝擊武尊天品最後的關卡,突破至那通天大道。這麽重要的事,怎能不請上各位掌門。”

話音落下,大殿內一片嘩然。

黑水門徒各個欣喜若狂,交頭接耳著。而下坐的掌門們,包括古道肥人都是一臉震驚。通天境界嗬,這七州大地不知有多少年沒人再達到過了,若非迻?們封山毀門。”

殿堂下一片冷氣倒吸的聲音,隻有古道肥人略略思索,拍著桌子低頭考慮起來。

“我之前與你們的弟子發生了點誤會,你們到時候不會翻臉吧。”

周繼君眉頭微挑,淡淡地看著那些神色複雜的黑水門弟子,終於找到了那個一臉鐵青,緊緊捏著拳頭的苦姓武尊,眼中正噴著殺人的火焰望著他。

這少年還真謹慎,他若不謹慎點我還真要懷疑。

黑水掌門心頭微懂,隨即一臉坦然,哈哈笑道,“在諸位掌門麵前以我黑水門曆代祖宗的名義起誓,若君公子傳功後,我黑水門卻因前事為難公子半分,天誅我宗。”

“還有呢,別忘了我們的七葉靈芝!”

白衣女子忽然壓低聲音喊了出來。

“當然,隻要這位君公子言行一致,那七葉靈芝我黑水門拱手奉送。”

頓了頓,黑水掌門轉向周繼君,笑嗬嗬道,“公子還有問題嗎?”

朝黑水掌門拱了拱手,周繼君臉上的笑容如出一轍,同樣是那種暖洋洋的,看的讓人心生舒坦,不像剛入殿時,麵覆陰翳。

“我一直在等午時,隻有午時才是你黑水煞力最好的完善時辰。”

“現在午時將至,那位竹武尊,麻煩你老人家下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