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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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白的大雕展翅高飛,風一般呼嘯著越過崇山峻嶺莽莽平原,直到踏上古樸高閣上那朵凝聚不散的胖雲,啪,雲層向上卷起,白衣銀發的男子長舒口氣,回身遙望向南邊渺小如黑點的十萬大山,幽幽一歎。

此次回轉妖山可謂一波三折,周繼君隻要走錯半步,便萬劫不複,索性一切尚在他掌握中,隻除了那個神色古怪的妖王。

“西邊蒼絲山的毒蛛大王,法天中品強者。他若真知道我那個秘密,卻沒當堂揭發,定是想借此要挾以我現在的實力還不是他的對手,隻有突破到法天方有可能殺他。法天”

周繼君皺眉思索著,下一刻已進入藏書閣中,隨手拾起架上的一本書卷,翻看著。

《東海宗往事書》——

東海宗擁有六七十座入世府城,內門外門弟子上千,在東洲大小門派中也能擠進前二十,名次雖不高,可它的曆史卻悠久無比,比之八大門派也毫不遜色,在宗內流傳著千裏救龍女的故事,說的就是東海宗開山祖師爺的傳奇往事。

三萬年前,天下大戰還未消停,各方勢力或者大打出手,或者媾和聯盟以保己身,便是擁有天宮冊封的仙神們也費盡心機強大自己的勢力,以求那一線生機,可在四大部洲世俗間,凡人的生活還算太平,戰爭就在他們身邊,可又有誰能看到,即便看了又能怎樣,天上神仙打架又不會掉下銀子,這日子該怎麽過就怎麽過。那年正逢大唐四年一度的春考,各地的學子才人策馬揚鞭,踏過草長鶯飛,歡天喜地的進入京城。曆來科舉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歡喜者少,愁者多,而那個名叫柳生的學子也沒能歡喜過春天。落榜後,他連醉了半月,花光所有盤纏,家中無老無小,他也沒甚牽掛,想到苦讀三十年卻屢次落第,不由得心灰意冷,於是便找友人借得一袋幹糧幾串金銖,喂飽了馬兒,策馬南去,想到那傳說中有神仙的高山去撞撞運。

他並不知道那時候天上地下的神仙打架兒打的正歡,別說碰不到神仙,就算碰到了也不知是福是禍。柳生尋了半年,真神仙沒遇到,假神仙到遇上不少,所有盤纏包括那匹老得能再老的馬都被騙走了,就在他心死如灰時,卻突然見著路中央有個女子在趕羊。那羊黑不溜秋,全身卷毛和雨天的烏雲一個顏色,羊兒每少一隻,天頭就響出一陣雷聲。柳生大奇,便偷偷摸摸地跟著那女子,走了一天一夜,來到一片大江前。此江名曰瀾昌江,乃是東勝神州數一數二的大江,奔流萬餘裏,傾瀉入東海。柳生正思索間,卻陡然發現那女子不見了蹤影,柳生大驚,躊躇不已,腦中微微恍惚,卻見那個趕羊的女子出現在自己麵前。

身形相貌雖和之前一般,可卻再非牧羊女的打扮,她頭戴琉璃冕,身穿碧綠色的宮裝繡裙,隱隱綽綽間一副雍容華貴的姿態。柳生還未開口,就見那女子朝著自己盈盈一拜,隨後伸手遞來一封書函。

“觀君容貌,氣宇軒昂,雖在落魄時,可卻品德高潔,小女子身陷囹圄,思念家人卻不得往,此有家書一封,還望君能替妾身傳予。”

柳生聞得女子芳蘭之氣,看得花容月貌,早已不知身在何處,雖有疑惑,卻還是迷迷糊糊地接過書信。

“君切記,帶著此信函前往東海邊東手第三座小丘第三棵樹,右手輕敲三人,自有人出來相迎。”

柳生就見那女子朝著自己莞爾一笑,隨後不見了蹤影,柳生驚惶之下打了個趔趄,眼前一黑,再見光亮時候天色已白,卻是大夢一場。柳生苦笑著,可轉眼間目光落到手中的信函上,半天未曾回過神來。

再後來,柳生千裏跋涉花費了兩個月時間來到東海邊,尋得女子夢中所言的那顆老槐樹,心懷僥幸敲了三下,果真出來了個一身金甲的大將。他朝著柳生叉手一拜,口稱義士,隨後帶著信函化作一陣白風消失在柳生麵前。不多時,柳生隻聽天頭雷聲轟轟,東海之上掀起巨大的浪潮,一條墨龍怒吼著騰出海麵,直飛天際。柳生心懷忐忑,在東海邊呆了半旬,卻再沒遇上半個人,柳生心道仙緣已盡,悻悻然回轉長安。

春去冬來,冬去春來,又過了四個年頭,柳生躊躇滿誌地去參加科考。孰料這次一鳴驚人,高中狀元,隨著一眾進士入殿麵君。殿堂之上,唐皇問及柳生生辰八字,隨後道他與一名公主有夫妻緣,當場封柳生為駙馬。金榜題名,又成為皇親國戚,當真意氣風發,柳生一時間隻以為在做夢。待到他和公主攜手進入洞房,取金枝挑開紅簾時,卻陡然一愣,那公主正是四年前拖他傳書的趕羊女。

柳生正驚疑見,就見女子盈盈一拜,遞上酒,隨後娓娓道來。

原來她本是東海龍王正房三孫女,聯姻嫁給瀾昌江龍王的長孫,卻不料那夫君是個好酒貪花之人,平日裏稍不得意就拳腳相加,公婆非但置之不理,反而將她陪嫁來的宮女家臣盡皆囚禁,東海中人誰都不知道她的遭遇,隻以為夫妻恩愛,公婆疼惜。因此那日見著柳生,才心懷僥幸,托他傳書,不料柳生盡然不顧千裏之遙,將信函送至,那條黑龍正是她生父,一怒之下率兵剿平瀾昌江,吃了那幾條江龍。

此恩難報,龍女便求得唐皇收為義女,今世嫁給柳生為夫妻。

柳生為官三十年,直做到左丞相,可謂一帆風順,想到百年之後即將化為一捧黃土,今生今世都成夢幻泡影,於是向龍女尋得修煉之法,又過兩百年悟得大道,此時龍女早已回轉東海,柳生自知夫妻緣分以盡,而塵世榮華富貴也嚐遍,於是棄官而去,來到了東海旁創建東海宗,或許是思念龍女,又或許真的隻想修道,此中之隱誰又知曉。

“這東海宗祖師爺也算是個聰明人,當斷則斷。”

天色漸黑,周繼君放下書卷,點燃燭台。這《東海宗往事書》周繼君來回看了不下五遍,內中的傳說故事讓他有些著迷,可亦是覺得其中似乎藏著什麽難言之隱。

“按理說,瀾昌江的品秩比東海要低上許多,東海的孫女嫁過去應該是當作珍寶一般供著才對,不料竟如此糊塗書中說龍女求得唐皇收為義女,若不是寫書者用詞隨意,那這大唐帝王的身份絕不弱於東海龍王。周唐兩王朝並立,主宰東勝神州的塵世凡人,可又能與東洲修煉門派結成聯盟,看來四大部洲的帝王和七州的帝王相差有如天壤之別,周唐兩朝的實力絕非小可,和東海龍宮又有千絲萬縷的聯係這東勝神州的格局還真夠亂的。”

周繼君幽幽一歎,端起火燭遊走在書架間,他此行回轉藏書閣,卻是想找出東勝神州的極寒之地,借以成就法天境界。隻有修為到達法天,周繼君方有一線機會布局圖謀,否則就算他心思再詭譎,隱間於兩大勢力中,沒有匹配的實力,也隻是蚍蜉撼大樹,難以有所作為。

燭火晃動,旁邊牆上浮起一個人影,周繼君眼角微顫,回頭看去。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