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值初春,北俱蘆洲卻大雪飄零,沒有半點兒入春的跡象。二月春風似剪刀,可這片隻有狂風的土地猶如冰泥,沉重而又堅硬,這裏的鐵與血雖不像東勝神州那般激烈而宏大,卻更顯厚沉真實。

“瓜娃子,爹爹和你說的可都聽明白了。”

寒風凜冽,仿佛寸寸鋼刀割過男童的麵頰,原本就已紅撲撲的小臉蛋上透出幾分紫青,抽了抽鼻子,將垂至上唇的鼻涕吸回,隨後捏緊拳頭,重重的點了點頭。看著自家孩兒穿著去年的破棉衣,背著小竹筐,一步一搖地走在風雪中,楊姓大漢輕歎口氣,掂了掂手中的殺豬刀,神色迷茫,許久方才憋出一句話。

“這歲月啊,就像俺手中的殺豬刀,一刀落下,哢嚓一聲,天王老子也躲不過。”

哈了口氣,搓著滿是老繭的雙手,中年大漢咂了咂嘴,似乎很是滿意。

“哼,誰說隻有那些老先生才會說詩,俺楊甲也能吟詩作對,對,就是這詞兒。”

瓜娃子終於有書念了,一手把他拖扯大的楊甲自然心情大好,年過五十的他,早沒了當年的雄心壯誌。說是雄心壯誌,也不過是憧憬著去縣城闖蕩一番,開間自個的肉鋪最好,退一步能進得兩三層的大酒樓,用他一手絕活宰殺豬羊也不錯。可北俱蘆洲的戰火從未消停過,王侯要打仗,自然少不了軍糧,苛捐雜稅一天比一天多,就算想進縣城也要交上五六種稅,當年在縣城門口楊甲砰了個灰頭土臉,意興闌珊地打道回府,從此再沒想過進縣城之事。可在村子裏討活計也不容易,雖沒縣裏的捐稅多,但也有不少,比如春耕時要納種稅,秋收時要收糧稅,就算你殺頭豬也要交豬稅。好在楊甲力氣大,殺活精巧,別人殺一頭豬要半天,他卻隻要一兩時辰,賺的自然也就多上一些,雖不夠他續弦,可也夠爺倆吃喝。別家早將孩兒送到軍營,既省去養娃的錢,又能得到一筆對他們來說足夠渡過一個冬天的糧食,可楊甲偏偏憋著一口氣,硬是把瓜娃子養大,好在瓜娃子雖隻有十歲,卻已經很懂事,平日裏常常幫襯楊甲,倒省了一番操心。

這不,眼下楊甲又將他存了五六年的錢從地窖取出,供瓜娃子去縣城讀書。他活了大半輩子,終日與豬狗牛羊為伴,從沒走過半裏大的村子,連縣城的大門都沒進去過,自然沒見過外麵的世界,那些王侯的故事還是從年老的村正口中聽說。

自己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可瓜娃子從小懂事,連村正大人都說他靈光,又怎能讓他和自己一樣,做一輩子殺雞宰豬這樣的賤活。讀書雖然也沒什麽用,可多學幾個字,日後也好為那些大戶寫寫書信什麽,大不了自己再多殺幾年豬,使喚點錢請村正大人把瓜娃子過繼給他鎮上的親戚,總比在這小村裏困上一輩子好

渾濁的眸中浮起一絲黯然,甩了甩頭,將亂七八糟的念頭丟掉,楊甲抓起一把雪擦了擦雙臂,拾起殺豬刀,就在這時,隻見雪地裏冒出一個小腦袋。

“瓜娃子,你咋又回來了,趕不上這趟,下次要和村正大人進鎮又要等上半月了。”

楊甲搓了搓雙手,有些惱火地瞪向男童,轉眼後微微驚訝,就見瓜娃子抿著嘴,指了指身後,在那片白茫茫的雪地裏,一個滿頭銀發的男子踉蹌而行,而在一旁,同樣是一身素白裙紗的女子正挽著幾乎奄奄一息的他朝這裏望來。

“好一個標致的婆娘。”

楊甲看呆了眼,在這偏僻的小村中何時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若非冷風吹得他麵頰發痛,他還當昨晚的大夢沒做醒。

“爹爹。”

男童不滿地瞪了他爹爹一眼,卻讓中年漢子滿臉羞躁,搓著手,一時半會卻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位先生,你家裏可有水。”

輕柔淡漠的聲音傳入耳中,楊甲麵色一僵,連忙點頭應道,目光落到氣若遊絲、奄奄一息的男子身上,心中疑惑,卻也沒多說什麽,連忙走回屋子舀來一勺水遞給那女子。

“多謝。”

仿若天仙下凡的女子接過水勺,淡淡一笑,笑靨如秋月花開,美輪美奐,奪盡四洲風清,卻又顯素雅純潔,看得楊甲爺倆麵堂發紅,不知所措。然而片刻後,他們身如木雕,呆立當場,滿臉的難以置信。

就見那女子伸出玉指輕輕點去,水花濺落,卻又懸浮在半空,漸漸散布開來,換化成一座雪白晶瑩的府邸。

兩人走進,爾後府邸便不見了蹤影,憑空消失在小村裏,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瓜娃子再忍不住了,猛地抓住他爹爹的手,有些激動的喃喃道。

“老爹爹,那是仙女嗎?”

“仙女?”

楊甲打了個冷戰,重重掐了把自己的臉皮,隻當昨夜喝了些村口的劣酒還沒醒來。

“真是個仙女呀這麽說,那個男人一定是神仙了,可他們又去哪了呢。”

瓊樓玉宇,粉白如雪的高閣上,周繼君臥於床榻。十來天,曆經九十九輪回的他心念已臻化境,隻差那最後一個輪回,便能達到大圓滿的境界,到時悟通圓之意境,就算仍不是聖人的敵手,可離孔宣、陸壓等人相去不遠。然而,那最後一個輪回和之前的相比,猶如天塹鴻溝,不知為何,周繼君再無法在他先天輪回中進行曆練,就算奪舍紫君,強行進入,也無法變成任何一個故事人物。

十來天裏,紫君和三道蛇人操控精氣道力修補經絡、血肉,可收效甚微,聖人一擊豈是兒戲,就算隻是半招,可想要完全修複少說也得花上數年,如今的周繼君勉強能走路,神誌勉強能和**相融,可那種朦朧不清的感覺卻揮之不去,讓他猶在夢中。

熟悉的裙紗蕩過眼簾,隱隱約約間,許久之前曾讓他魂牽夢縈的芳香撲入鼻間。深吸口氣,周繼君強睜開雙目,怔怔望向輕解羅衫的女子,隻覺無比不真實。

“依依,是你嗎。”

努力伸出手,周繼君喘著粗氣,輕輕觸摸上女子的麵頰,如雪般粉嫩光滑的感覺從指間傳來,那年落雲山的離別依稀浮於眼前,周繼君眸眶微紅,手臂不由得顫抖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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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布個重要消息,順便囉嗦下。

這本獵天算是今夕第一次寫小說吧,寫了快兩百萬字,在一百萬字的時候已經感慨過自己的強大和給力了,現在就不感慨了。想了下,不知怎麽地,完本似乎又變得遙遙無期了,或許還要再寫個大幾十萬,甚至一百萬?以後應該不會有任何推薦了,看獵天的也就剩下你們了,不會再多,這樣也好,心無雜念的好好寫完。接下來要開始爆發,每天四更一萬字,希望能堅持到完本(好吧,今夕從不把話說滿)。不過今夕也不是超人,每周休息個一兩天隻更兩章,相當於每周爆發六天,這樣追砍起來應該沒壓力了吧。

想要從各路大神手中將你們爭取過來的確不容易,爭取了兩百萬字也沒爭取到多少,接下來每天四更,希望能多點支持吧,也不要打賞什麽的,這本書一直免費,看得舒服扔兩張紅票多來書評區湊湊熱鬧發發帖更好不再那麽粉嫩的新人最後一次求支持,以後不囉嗦了。)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