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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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機緣正放在周繼君眼前。

施展萬類臣,吞噬他人的道力,煉化後歸於己用,即便隻能獲得三四成,可也比苦苦修行要強上無數倍。

心意所及,周繼君精神大振,流轉麵堂的光華愈發火紅,猛力催動功法,瘋狂地吞噬著驅神的道力。

“夠了。”

大雨漸止,一道人影劃過眼簾,身披黑氅的高瘦男子出現在山穀中。

“覆海”

見到那個突然出現,正默默打量著白無念的男子,驅神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愧色,張了張嘴,似不想讓那人見到自己落魄如斯的慘狀,強扭過頭。

周繼君停下手頭的功法,猛地拎起虛弱的驅神君聖,橫劍於地,皺眉望向來自幽冥海的帝王。

七君聖中,最深不可測的覆海君聖,終於來到。當初在九天之上相救羅刹時,周繼君曾遙見過覆海,而在封神輪回中,六君聖戰太上,周繼君也在場,可那時他還隻是玄天境界的修為,便是名氣已不弱,可卻難入這位覆海大人的法眼。今時今日,算是周繼君第一次直麵這位長久以來,一直徘徊在傳說中的強者,七君聖中排名第二,千十七的生父,幽冥海的霸主也是周繼君詭道幻境中,那條威脅他宏圖霸業的逆天黑龍。

一想到此,周繼君心中不由生出幾分忌憚。

“我放過他,你放過驅神,如何。”

看了眼不知所措的白無念,覆海君聖深不可測的目光落向周繼君,緩緩開口道。

“道主,不可。”

蛇人的三顆頭顱皆露訝色,齊聲進言道。

話音方落,隻見周遭空氣陡然一縮,爾後綻放開來,一顆猙獰的龍頭從虛空中鑽出,張開血盆大口,將毫無防備的蛇人吞入腹中。非是蛇人太弱,而是這黑龍太強,難以攖敵的氣息撲麵而來,蛇人全身僵硬難以動彈,尚未回過神就被黑龍一口吞了。三道蛇人雖由道力所化,道主身隕,它們也永遠不會真正死去,可每一次死去後涅槃重生,至少需花上半月。

隻是現出黑龍法相,便滅殺三道蛇人,周繼君實力至少跌了三成。瞳孔猛縮,可卻沒有放開驅神的意思周繼君挑起長劍,橫於驅神君聖脖頸處。

“這樣吧,你先殺了驅神,我再殺了她,然後我們便開打。”

覆海君聖的聲音始終冷漠,就仿佛那年七州京城中的千十七,無論敵友,聽了都會止不住的心底發寒。

“你雖克驅神,又能接下通天半劍,可你認為,你又能在我手下走幾招。”

話音落下,周繼君眸中閃過一絲猶豫,覆海君聖威名蓋世,他自然知曉,卻從未見過他出手。或許有那麽一次,當年在封神輪回中,六君聖欲戰太上,卻被通天一劍斬落。白虎死、柏鑒死,袁洪重傷,通風重傷,楊戩重傷,而他覆海卻隻是受了點輕傷,那時周繼君未曾留意,可此時回響起來,隻覺頭皮發麻。誅仙絕劍之威他可是親自體會過,雖隻出了半招,可這半招卻險些要了他的命,能斬殺白虎、柏鑒這等頂尖強者的誅仙絕劍,竟隻讓覆海受了點輕傷,這覆海君聖的修為實力到底有多強。

目光落向覆海腳下的少女,四目相對,白無念緊咬雙唇,滿臉絕然,可眉宇間那絲希冀流轉而出,卻讓周繼君心生不忍。

良久,周繼君按下手中長劍,看向覆海。

“你先放了她,然後退出百裏,待我放走驅神後,不得再追。”

“百裏之地也不過瞬息耳。”

覆海嘴角浮起莫名的笑意,深深看了眼周繼君,爾後緩緩點頭。

“吾兒的摯友我自然信得過,你走吧。”

“摯友”兩字咬得極重,卻又攜著一絲揶揄。話音落下,如臨大赦的白無念再顧不上其他,連忙跑向周繼君。又看了眼覆海君聖,周繼君不再多言,抄起白無念,駕雲而起,向著南方疾飛而去。兩柱香的功夫不到,雲座便已飛過北俱蘆洲,周繼君微微猶豫,搖了搖牙,強壓下心頭的不安,將神色複雜的驅神君聖拋落雲頭。

蘆洲南海,覆海君聖看著呆呆坐在灘邊的男子,麵色不住變化著。

“多謝了,覆海。”

“你我兄弟,又何必言謝。”

覆海淡淡的說道,望向驅神君聖的背影,眸中掠過一絲冷光,冷光乍閃的瞬間,驅神脊背微微一顫,爾後嘴角浮起濃濃的苦笑,閉上雙眼。

等了許久,海風依舊肆虐,浪潮依舊冰冷。

驅神睜開雙眼,看著不知何時已站在自己麵前,負手而立遙望大海的男子,眉毛挑如飛劍。

“怎麽,還是下不了決心嗎。你現在動手,易如反掌,再往後可就沒這等機會了。”

“那便往後再說吧,先為平天報仇要緊。”

海潮洶湧,望向波濤翻滾遙遙遠蕩的大海,平天不由自主的回想起那個老船工口中的故事,海納百川,遨遊大海,自然會胸襟寬廣,可在海中呆的時日久了,見慣驚濤駭浪,磅礴海潮,亦會覺得周遭一切不過如此。

“哈哈哈。”

驅神君聖仰天大笑,爾後咬牙切齒地望向覆海,眸中冷光陣陣。

“為大哥報仇?這話竟從你覆海口中說出,真是笑煞人也。你覆海天生便是薄情寡義之輩,在你眼裏隻有兩種人,可以利用的,和利用完的,當年如此,往後也如此覆海,你留我性命,莫非我還有用不成。”

驅神君聖歇斯底裏的大笑著,如若周繼君聽到這番話,定會震驚當場,細心推敲起六君聖之間的關係。

數萬年前,六君聖兵敗,顛沛流離於穹宇各地,唯獨覆海君聖仍坐擁幽冥海,安安穩穩地當他的帝王霸主,各方勢力忌憚不已,卻終究未曾派出一兵一將。細細揣摩起來,內中定然大有文章,可此時周繼君已在萬裏之外。

“鬧夠沒有。”

待到驅神君聖笑完了,覆海方才開口,麵色平靜,沒有半絲不悅和惱怒,而驅神亦不再說話,端起他那副變化莫測的神情,怔怔地望著大海。

海浪一陣一陣地撲打著礁石,嘩嘩作響,兩人就這樣一站一坐,靜靜地看著海潮起伏。

萬年前並肩作戰的兄弟,此時卻陌如路人,從頭到尾,都沒相視一眼。

“二哥。”

一衫黑衣從遠處行來,待到近前,看到坐在灘邊的長發男子,麵上浮起難以矜持的喜色。

“六弟果然在這,好,好,有二哥和六弟在,我那長安之局當十拿九穩了。”

通風君聖有些激動地說道,他緩步到兩人之間,臉上浮起淡淡的喜悅,佯裝不覺。

即便他不是那個神算天下的謀道強者,身為六君聖中不可缺少的人物,早在許多年前,他便察覺到了一絲端倪。

可又能說什麽。

如今兄弟幾個終於重聚,卻又各懷心意,麵對即將到來的大戰,形勢比之萬年千還要惡劣上許多。

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看了眼翱翔於海天間的鷂鷹,通風神色微黯,心中道。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