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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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做什麽。”

見著碧華忽然出手將自己拉到身後,白無念心頭一緊,隻當這個言辭犀利的妖女起了歹意,印法捏於手中,滿臉警惕。

“沒想到君公子還是個多情種子。”

杳遝的腳步聲透過夜風,從山崖邊傳來,轉瞬後,三名神情各異的男子出現在竹樓內。

“大唐碧華公主,久聞芳名。”

袁洪上下打量著麵色平靜的碧華,眸中閃過一絲嫉色,爾後目光逡巡在樓內,漸漸變得陰沉起來。

“長夜漫漫,你那好夫君居然和你分榻而睡莫非早知我們會來此,躲起來了不成。”

袁洪毫不留情的奚落著,他來此一心隻為君公子,如花美眷當前,卻也顧不上。

“洛教主,你這是什麽意思。”

碧華認不得楊戩,認不得袁洪,卻見過和周繼君做了百年盟友的洛繼傷。

“深夜潛入我天吾山,還帶著兩個不明身份的男子,洛教主莫非想背信棄義不成。”

橫眉冷對,碧華麵色發寒,即便眼前三人修為都深不可測,她也毫無懼色,不怒自威的氣勢從碧華身上升起,卻把白無念嚇了一跳。

“驚擾君夫人,洛某多有得罪。”

洛繼傷虛拱了拱手,話音陡然一轉。

“夫人卻不知,當初我和君公子結盟,隻限於太平年間。如今期日已過,我皇天教和天吾山再非盟友。”

冷冽如冰的話音飄入耳中,碧華黛眉微蹙,就見那身形高壯的袁洪哈哈一笑,大步向她走來。

“既然君公子不在,我們也算白來一趟,不過,總得帶點什麽回去。”

碧華是少有的美人兒,無論容顏還是風情都為世間極品,更何況還有個君夫人的身份,袁洪雖是異類,可如今輪回轉世成男子,自然免不了見色心動。

目光掠過碧華,落向那個明媚而清秀的少女,袁洪不由得舔了舔嘴唇,大臂舒張,竟是想攜二美同歸。

黛眉挑起,幾乎下意識的,碧華揚起手臂將白無念往後一擋,冷笑著看向撲麵而來的袁洪。

“咳咳咳”

熟悉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洛繼傷心頭一動,伸手止住袁洪,轉臉望向窗外。月光下,白衣銀發的男子腳踩鬆枝,臨風而立,手中的長劍銀亮刺目。

“君公子?”

楊戩眉頭一皺,看了眼將少女擋在身後麵色鎮定自若的碧華,眸中浮起一抹深思。這女子從頭到尾都是這般冷靜淡漠,難不成君公子早知道我等會來此,已布下陷阱,就等我們入甕。一想到天書上的預言,楊戩便止不住的疑神疑鬼起來。

“君公子!哪裏走!”

就在楊戩出神之時,一旁的袁洪已暴跳如雷,眼中填滿了血絲,轉眼後縱身而出,朝崖邊鬆樹飛去。楊戩阻攔不及,隻好隨著洛繼傷一同飛去,餘光掠過樓中的女子,無意間落到旁邊的桌案上,楊戩目光微凝。

三人剛躍出窗欞,立於枝頭的君公子也是縱劍而飛,沒入夜色,轉眼不見了蹤影。

“在那!”

袁洪猛地扭頭,隻見不遠處的山峰上,白衣雲袖,身藏月影,好似臨世神仙,卻隻是這天吾山之主。

三人剛駕雲而上,站在峰頭的男子縱身躍下山風,又消失不見。

宛如鬼魅一般,君公子時而出現在雲霧間,時而出現在山泉旁,時而出現在崖石前,袁洪三人駕雲追逐,甚至放出心念去探,奈何夜霧繚繞,山雲起伏,那君公子更是像和他們玩起了捉迷藏,東躲西藏,讓他們心頭惱火,卻又無可奈何。

“這是什麽。”

竹樓內,白無念看著身前的女子對著軒窗畫著刺繡,臉上浮起一絲好奇,雖然碧華在她心目中仍是那個橫刀奪愛的妖女,或許因為適才她有意無意的一擋,讓白無念心頭生出少許溫暖,強加於自己心頭的惡感也淡去半絲。孤苦伶仃的少女,從小隻和師父相依為命,見慣了世情炎涼的白無念最渴求的是溫暖,同樣也是她最怕最避之不及的。

“你且過來仔細看。”

聞言,白無念稍作猶豫,緩步走到碧華身旁,探目望去,和先前的楊戩一般目光微凝。

就見那塊絹布上,赫然繡著君子峰後的景致,也就是竹樓所在的山崖,而在畫卷中,四五個白衣銀發的男子隨著碧華手中的小豪飛騰奔波,勾得袁洪四人仿佛聾了耳朵的蝙蝠般亂竄。

“噗哧”

白無念不由得笑出聲來,隨即抿住嘴,又端出那副冷漠的表情,麵頰發紅,偷眼打量向碧華,見著她未曾注意到自己方才長舒了口氣。

“通風的傀儡之術麽,碧華公主果然才貌雙全。”

月影婆娑在竹簍前,袁洪三人從陰影中魚貫而出,冷眼盯著碧華。

見狀,白無念芳心又冷了下來,之前的喜悅和輕鬆消散一看,目光所及,見著那個魁梧高大,卻麵目猙獰的男子,她的臉色一陣慘白。

“看來不做點什麽不行了。”

袁洪冷哼一聲,怒極反笑,大步走向碧華,伸手向她的臂膀抓去。

“三位,何必這麽著急。”

碧華沉聲道,伸手指向夜穹。

“你們看,那是誰。”

夜穹上,明月高懸,月光如流水傾散開,在天頭凝成一張鏡幕。

袁洪三人麵色漸漸凝重了起來,能聚出幻幕者至少需要玄天之上的修為,那碧華公主修為隻有法天,顯然不會是她,亦不是他們三人中的一個,那還會有誰。

可那個人,如今他究竟身在何處。

山風拂掃,月影鏡幕變得清晰了起來。

夜色下的宏壯城池宛若睡著的雄獅,卻隻是曾經,如今這頭雄獅從外麵看依舊威嚴,可深入腹部,卻能見得它的五髒六腑皆已潰爛不堪。通天那一劍少說毀去了大半個長安,一半的富麗堂皇,一半的殘垣斷壁,至今未曾恢複,這便是現在的長安。長安陌道冷清而又昏暗,人影稀疏,這些日子來,白晝裏總會有強者大打出手,隻為在垂天道外的殘垣斷壁中落下一府,白日的喧囂殺伐被夜風滌去,卻又滌不盡滿地血汙和雜塵。

垂天道上,白衣銀發的男子緩步而行。

似乎知道袁洪三人正在看著他,男子走到茶樓前,腳步一頓,緩緩回頭。

鏡幕中,那張長眼薄唇的麵孔格外清晰,不是那幾個傀儡能比之,轉爾後,冷漠、揶揄的笑意從唇邊飛起。

心頭撲通撲通直跳,每每看著那個男人,袁洪心中總會升起不詳的預感,從前如此,眼下也是如此。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