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小心!”

眼見齊靈兒愣在當場,左清塵不知原委,心急如焚,手中的庶人劍似乎感應到那股濃烈的殺意,劍身輕晃,不甘的鳴嘯著。

大難當前,也該是自己出手的時候了。

左清塵不再猶豫,猛一咬牙,庶人劍出鞘,攜著生死輪轉的道意劈斬向沙和尚。然而法天境界的她又怎敵得過穹天,劍還未至滾滾佛沙,身體便被掀飛了出去。餘光中,趙無極低吼著衝上前去,從佛沙中分出兩股,在半空中凝成雙大手,一把抓住趙無極,稍微用力,骨骼斷裂的聲音響起,趙無極麵色青紫,嘴角溢出鮮血,轉眼就要隕身佛手中。左清塵強壓下喉口的鮮血,眸光凝滯,一道虛影從眉心飄出,沒入庶人劍。

黑白輪轉的光暈拂過劍身,庶人劍鳴嘯著破空而飛,轉眼不見了蹤影,再出現時,竟已越過漫漫佛沙,直刺向佛子的眉心。

在外人眼裏,君公子門下諸徒各有顯赫戰績,唯獨三徒步空堂和四徒左清塵名聲不昭,步空堂為領兵大將,雖無和強者交手的戰技,可征戰數場,也令世人側目,隻有四徒左清塵嬌弱少女,幾乎未嚐出手過,天地強者自不會多看重。可他們卻不知,天吾山的門人心中最羨慕的除了齊靈兒外,便是左清塵,集庶人劍和君子劍兩大奇技於一身,修為雖低,隻有法天下品,可法天下品的她出手,劍速便已能企及穹天強者的速度。左遊生青年時候使的庶人劍以快狠著稱,藏於虛空,一瞬即到,防不勝防,而周繼君更有神遊禦劍的奇技。假以時日,倘若左清塵能將兩大劍道融合一道,達至大成,其出劍的速度說不定會超出庶人、君子一頭。

可那都是將來的事了,眼下左清塵隻希望自己這一劍能止住沙和尚的殺手。

庶人劍宛若虛影,稍縱間,離沙和尚的眉心隻距半尺,卻搖晃著劍柄凝於半空,再不得寸進。

“無量壽佛!”

口喧佛號,僧人眸光閃爍,瞳仁中像是聚滿了天河沙礫,初時很小,可越往後來那些沙礫卻越變越大,仿佛橫亙在天河上的星辰,星辰衍變,此升彼落,牽動其後星陣變化萬千。以沙化繁星,雖沒真實的星辰那般巨力,可萬千繁星落下,其勢誰能阻攔。星光破出眸眶,天地無色,皆匍匐於沙和尚眼底,眉心前那柄庶人劍劇烈顫抖起來,掛在劍尖的虛影“哢嚓”一聲散去,庶人劍跌落在地。

僅僅睜開雙眼,轉瞬便破去了左清塵的劍招,趙無極依舊被捏於佛手中,氣若遊絲。就在這時,漫天佛沙猛烈抖動起來,沙和尚眉頭微蹙,輕“咦”了一聲,就見億萬沙礫中分出數股,不受控製般湧向紅裙少女手中的畫卷中。齊靈兒至始至終未曾動過殺意,連戰意都無法生出,她的對世人冷漠,可對於天吾山人,永遠不會出手,無論故人還是今人,可即便出手,也遠不是那個僧人的對手。

好在她還有周繼君傳予的山河社稷圖,這山河社稷圖是聖人煉製的奇寶,在封神輪回那一場場恢宏磅礴的戰事中,即便實力弱上一兩境,可若擁有好點的法寶,亦能越級完勝強敵。而這山河社稷圖更是最為頂尖的那幾樣法寶之一,十萬天兵皆被周繼君收入圖中,更何況天河之沙。隨著越來越多的佛沙湧入,半空的那雙佛手也破碎開來,趙無極摔落在地,滿臉頹然,不遠處的左清塵也是連取回庶人劍的力氣都沒有,此時能扭轉戰局的隻剩齊靈兒。

可是毫無半點戰意的齊靈兒所能做到的,僅僅是將佛沙收入畫卷,眼見百丈外的僧人正一步步向自己走來,齊靈兒麵容冰冷,心中卻湧起莫名的悲戚之情。

當年七州時候的她,何曾想過會有這麽一天,被最疼愛她的沙叔叔逼上絕境。

此時此刻,在關水河畔,另一個人也在對河而歎。

當年九重天上的自己,何曾想過會有走投無路的一天,雖稱不上眾叛親離,可是

站在河岸邊,孔丘仰觀俯察,再看著河川裏的流水,心中浮起莫名的感傷,比之當年的喪母之痛還要令他失魂落魄。他雖是少年人的身形相貌,可隻有他自己知道,他的真實年齡有多大,那長安城雖有萬多年的曆史,可卻比他要年輕太多太多。

這麽漫長的歲月渡過,為何自己總長不大。

孔丘幽幽一歎,抬頭望向天穹,重天之上,日月運行,晝夜更始,便是往一日即去一日。低頭望向周遭的景致,花開木落,四時變遷,便是往一年即去一年。天地如此,世人生於這方大熔爐中亦如此,出生以後,由少而壯,由壯而老,每過一日,即去一日,每過一歲,即去一歲仙神、王朝、曆史,世間萬物,一切宏大或是細渺的存在無不如此,總是順著時間前行的方向而去。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

站在河川邊,孔丘心有感悟,低聲喃喃道。

少年話音方落下,關水波濤滾滾,大潮湧起,在他身後流轉成一彎巨大的漩渦,抬起左手,大水化作長虹猛地向數十丈外的僧人飛去。水能容載萬物,便如儒道,逝者如水,一如此時終於想要長大的孔丘。

關河之水盡數被孔丘控於掌中,撲落殘餘的佛沙,沙和尚微微一怔,揚起袍袖,口喧佛號將關水收入袖中。

“玄天下品?”

適才在水陸大會上,這個少年隻有法天境界,可轉眼功夫居然邁過了整整一個境界,修行進度之快,世間僅有。

如此人物若執意和佛家做對,不出百十年,必成大禍。

沙和尚如是想著,臉上的憨容一掃而空,手臂揚起,一隻巨大的手印憑空生出,宛若傾天大幕,重重壓向孔丘。

即便孔丘已然踏出成長的第一步,頓悟之後瞬間跨越一個境界,可麵對穹天強者,也毫無勝算。

嘴角浮起苦澀,摸了摸下巴上初生的青稚胡渣,孔丘搜腸刮肚,卻再無法創出什麽儒家經典來。他心裏已有幾分明悟,自己的成長和儒道的進展息息相關,可水陸大會和先前河畔都是一時感慨,情由心生,方能感悟大道,可此時他已無心為之。

火風陣陣從天南方向刮來,前一刹那還在數十裏外,轉眼後便已撲至關水河畔。

來人低嘯一聲,迎向半空中的手印。

“好生厲害的和尚。”

紅發少年倒飛了出去,落地時翻了個筋鬥,低笑道,而後變成一隻三足四瞳的巨鳥,也不去看被擊碎手印的僧人,抓起來神色各異的四人就向遠處飛去。

天地異禽,獵風第三,一旦展開翅翼,恐怕也隻有聖人和那些絕世強者才能追上它。

巨翅扇動,扶搖之上,眨眼後小獵風便已帶著四人,飛出長安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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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會又要出門,晚上如果回來遲的話就隻能三更了祝大家端午快樂)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