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男子臉上閃過痛楚之色,喘著粗氣,仿佛陷入夢靨般的回憶中,久久不能自拔。

“那現在呢?”周繼君眼中浮起一絲同情,他終於知道眼前這個神秘莫測的青年為何如此敏感,他的一舉一動中隱約帶著自卑,卻是因為他血脈中承載著的使命,成為那個國度最強者的食物。

“現在?”青年忽地一笑,眉宇間流露出輕鬆與孤寂,“我這個異類中的異類被折磨了二十多年,再忍不住。我殺了十幾個欲將我擒回去的王子,逃出南柯國,逃出四大部洲,我背叛了我的國度,這是南柯國萬千年的記憶經驗中從未有過的事。我也不知道,將來會發生什麽。”

淡淡一笑,周繼君搖晃著手中的酒壺高聲說道,“將來便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逍遙這世間,做個無拘無束的神仙般人物。逝者已去,你既已來到這遙遠的七州,何必再想從前的事。就在這裏,過真正的人應當過的生活罷。”

“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聽聞這裏有天下第一武道大會,才興衝衝地趕來,想見識一番這大煜的青年俊才以及繁華的京城。這七州之地的年輕人,倒是比我想象中的強上許多。”青衣人眼中漸漸恢複平靜,似乎想到什麽,轉眼望向周繼君道,“多謝你救了我,還不知你叫什麽。”

“我?”周繼君眼中流轉著淺淺的歡快之色,他也不知道為何自己會這麽開心,或許是聽了青衣人最後一句話感到欣慰罷,“我最近叫君公子。”

“你呢?”

“我嘛,最近我叫虛柯。”青衣人饒有深意地看了周繼君一眼,眼中閃過熠熠光彩。

一個是今日大出風頭,隱隱成為京城青年武者中第一流的頂尖人物的君公子。另一個是早已名動京城,滅殺數位武王,麵對武尊亦有一拚之力的騰龍榜第一高手。兩人立這京城南牆之上,同時放聲大笑繼君饒有興致地看了眼麵前氣質愈發古怪的青衣人問道,“那你參加武道大會戰敗那些對手後,是不是也會將他們吞食?嘖嘖,若真是如此,肯定會把那些嬌滴滴的公子哥們嚇個半死。”

無奈地摸了摸鼻子柯輕咳一聲,臉上浮起淺淺的紅暈,“君兄,你還真把我當成貪食生人的妖魔了。自從我離開東勝神州已經很少吃人了,隻是偶爾,殺幾個惡貫滿盈的家夥吃了……話說,你這人還真有意思,不把我當做妖魔也就罷了,居然說起吃人來也是這麽麵不改色。我看你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樣,還以為定是道貌岸然滿嘴仁義,看來也是個心狠手辣的主,不錯,合我虛柯的胃口。”

一滴冷汗從周繼君額角留下,周繼君看了眼嘴邊還沾著點點血腥的虛柯,假裝忌憚地往後退了兩步道,“合你胃口?你還真是死性不改,連我也想吃。”

兩個同時手上沾染了無數人命、海屍閃中走出的凶人相視一笑,隨後眼中同時湧出強烈的戰意,絞在這千丈之高的城牆頭,風雲為之變色。

“四大部洲,東勝神州……我還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見識一番七州之外所謂的道法是如何厲害。”

“如今京城中風頭第一的神秘君公子,我也很想知道你和我虛柯,誰強誰弱。”

“你還真是失敗,萬裏迢迢跑到這七州隱居,還是這麽好戰。”

“或許確實很失敗,現在這才發現,我身體裏流淌著的南柯之血無論到哪,都不會冷寂下來。”

“那便在四日之後的天下第一武道大會上,讓我見識下虛兄熱血沸騰的一麵吧。”

“彼此,君兄。”

眼中早已不見半點拘謹和自卑的虛柯哈哈一笑,伸出殘破的左手與周繼君拍掌道,“那,再會了。”

說完,虛柯縱身跳下高聳的城牆,身形如蝶,翩躚著沉浮於夜色中,漸漸不見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