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丹白了柳如風一眼,罵道:“看什麽看,去找找我兄長,他一個人留在甲板上,若惹了事,我用匕首將你眼珠挖出來!”

“跟個女羅刹一樣,真是可怕!”柳如風狀似害怕地抖了抖身子,又留戀地看了她那白生生的小腿一眼,學著了塵的口氣,遺憾說道:“阿彌陀佛,真是可惜了一副好皮囊!”

“滾!”寧小丹瞪眼罵道,同時覺得了塵的醫術還真是不錯,經他治療,她罵人的中氣似乎也足了些。

柳如風笑笑,衝了塵戲謔道:“我走了,大師好自為之,別被這女羅刹給害了!”說完,他不等寧小丹再次罵出口,轉身跑了。

寧小丹哭笑不得,再看了塵,還拿了銀針愣著,她不由撇嘴道:“和尚還不動手?”

了塵反應過來,“阿彌陀佛”了一聲,轉過頭來,又快速地給寧小丹紮了一針,然後便向後挪了挪,與寧小丹拉開距離,盤腿坐著又開始嘴裏念念有詞,數他的佛珠了。

寧小丹又好氣又好笑,敢情這和尚真把自己當唐僧,把她當誘惑人的女妖精了不成?

她不由出言譏諷道:“怪不得和尚的師父要讓你跟著個女人學佛法,瞧你那沒出息樣,過不了女人這一關,看你定是成不了佛!”

“阿彌陀佛……寧施主不要誤會,”了塵答道:“貧僧一向視女色為粉骷髏!”

“那你為何連看也不敢看我一眼?”寧小丹撇嘴道:“此時我可是病人!”

“阿彌陀佛……”了塵嘴硬答道:“粉骷髏既是怕人的東西,貧僧為何要看!”

看他捏著鼻子哄眼睛的樣子,寧小丹覺得好笑,想起曾看過的一故事,笑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說完,她也不管了塵聽不聽,自顧講起來。

“一群少年去妓/院喝酒。叫來歌伎陪酒,眾少年皆調笑暢飲,隻有一個年齡稍大的卻閉著眼睛叉手坐著,顯得格格不入。另一少年欽佩讚:‘唯獨兄長不好酒色,真乃人中龍鳳也!’那年長少年卻長歎一聲曰:‘小弟不知,吾雖閉目,想得卻獨狠啊!不過擔心自己一放鬆便放浪形骸,故如此也!’”

講完,寧小丹看著了塵笑問:“難道和尚不是那個想得獨狠的?”

“呃……”了塵第一次支支吾吾起來,麵色發窘。愣了半響,最後隻得道了一聲“阿彌陀佛”了事。

寧小丹輕笑兩聲,覺得身上的痛苦好了大半。也不知是了塵紮針的效果,還是心情好的緣故。

過了一陣,寧小丹覺得自己已經好了,又擔心呆瓜,這柳如風一去不回。也不知他找到呆瓜也沒有?便讓了塵替自己拔針。

“阿彌陀佛……”了塵總算抬起頭來,轉身替寧小丹拔針,不過寧小丹注意到他的動作慢了許多,也敢正視自己的小腿處了,不由高興,心想自己方才那番話還真有效果!

看來如果這了塵真隻是來求佛法的話。自己沒事還得故意調戲他幾回,那樣最終就能與女色坦然處之了,也不枉人家師父托付一場!哈哈~~

不過那謁語上說什麽“洞房花燭證菩提。從此逍遙人世間”,這意思莫非是說了塵會愛上自己,然後自己卻跟朱複成了親了,所以他傷心,就一心向佛了?

不會真是那樣吧?如果真是那樣。自己豈不是在造孽?

但轉念她又想:那不可能,人家師父可是得道高僧。什麽謁語的玄機豈是她這個門外漢能輕易猜出來的?自己這樣想豈不是太花癡?跟個柳如風有什麽區別?

這樣想著,寧小丹心裏輕鬆起來,見了塵已經拔完針,站起便往艙房外走,她得快去看呆瓜。

走到門口,她又想起忘了跟了塵道謝,便又轉頭衝了塵笑道:“和尚多謝了,不過外麵風景不錯,你老是呆在這艙房裏也不見得一時能成佛,還是出來走走吧!”

“阿彌陀佛!”了塵一邊收好銀針,一邊應了一聲。

寧小丹不再理他,回到甲板上,還別說,這了塵紮銀針的技術還真是了得,就這麽一會兒,她就精神抖擻了!

她四處看了看,卻沒有見到柳如風和呆瓜,忙四下轉了轉,卻見呆瓜蹲在船尾的角落裏,麵前是一桶水,桶裏幾條魚兒,正被他抓來撈去,玩得不亦樂乎,連衣服也給打得半濕。

而柳如風,卻閑閑地靠在船舷上,看著遠山向船尾跑去。

“你這人真是,看我兄長打濕了身子也不阻止他一下,這種天氣,又有河風,著涼了怎麽辦?”寧小丹衝到柳如風身邊埋怨道。

柳如風回過頭來見是她,展顏笑了笑,說道:“雲兄他又不是三歲小孩兒,哪有那麽嬌氣,你沒見他玩得正高興麽?”

寧小丹愣了愣,心想如果呆瓜真是小孩子的話,這柳如風還真是當父親的料,懂得給孩子快樂和自由。

心裏雖這樣想,寧小丹卻還是白了他一眼,撇嘴道:“懶得跟你說!”說完,她便去哄呆瓜回艙房換衣服,一是怕呆瓜真著涼,二也怕把別人的魚玩死了,人家找她賠錢。

呆瓜卻玩得正高興,不願離開,寧小丹隻好哄道:“回去吃桂花糕,好不好?”

呆瓜這才依依不舍跟著寧小丹回艙房,柳如風閑閑跟在後頭,問道:“你兄長從小就如此,還是受了什麽刺激才這樣?從小到大,你都這樣哄著他麽?”

“要你管!”寧小丹不願回答他這個問題,白他一眼說道。

柳如風卻不以為意,笑笑說道:“我看了塵大師的醫術了得,如果是雲兄是受刺激如此的,讓他醫醫如何?”

寧小丹腳步頓了頓,嘴上卻不屑說道:“和尚就給我治個暈船而已,你如何知道他醫術了得了?”

其實她並不是單單不相信了塵的醫術,她更擔心呆瓜病好後的狀況。

如果呆瓜恢複記憶了,會是什麽樣子?還會記得她麽?又或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於是丟下她走了?

這兩個結局,寧小丹都不想看到。

雖然有時候呆瓜確實是個包袱,可兩人相處這麽久下來,前世孤獨的她早已將呆瓜當成自己的親兄長,哪怕他呆傻一點兒,但她都不嫌棄,隻要他永遠這麽不離不棄地跟著自己,她覺得那就是一種幸福!

可是自己這種不讓他醫治的想法是不是太自私了一點兒?

“你別瞧不起了塵大師的醫術,”聽柳如風說道:“在金陵的時候,我聽說有很多得了絕症的人去求他,他號一碗水或開出個藥方來,治好了不少人呢!”

“那他分明是靠醫術治人嘛,你們還將他吹得那麽神?”寧小丹說道。

寧小丹想起梅溪渡客棧的那個掌櫃來,心想了塵是不是看出這掌櫃有什麽病,幫他治好了,所以人家才恭敬給出了五十兩?

“也不全是治病,”柳如風不服氣說道:“了塵大師其他方麵也很了得!”

“你就替他吹吧!”寧小丹白他一眼,心想有機會得問一問那和尚,他是怎麽推理出那失蹤的媳婦兒是被騙到上遊去的?還有,他又如何沒見過自己的麵,卻猜出自己是女人?不然這柳如風天天在自己麵前灌**湯,自己說不定也快將這了塵當活菩薩了!

“唉,汝心之固,固不可徹!”柳如風歎著氣走了。

寧小丹衝他背影撇了撇嘴,心想這古人還真是迷信,不過了塵也確實有些手段!

接下來的幾天,寧小丹再也不暈船,天天都生龍活虎的,不知不覺便到了商船要去的目的地,淮安。

船靠岸,正是黃昏時分,寧小丹幾人下船來,準備去尋個客棧食宿,明日再另尋船隻北上。

柳如風是個貪圖享受的,下了船便往繁華地段鑽,專找那豪華客棧住宿,最後決定在全淮安最高檔的“瑞祥客棧”住下。

站在瑞祥客棧門口,寧小丹看著那金碧輝煌的裝飾,很是不滿,說道:“這客棧還能住人麽?裝修搞得如此隆重,錢還不是在顧客身上剮回去,咱們尋個便宜一點兒的客棧住吧!”

在她看來,客棧嘛,有舒適的床、整潔鋪被,滾燙的熱水就夠了,何必非要住這麽好的地方?又不是銀子多得花不完!

“使不得!”柳如風卻攔住她,笑著說道:“這幾天都在船上搖來晃去,木榻也硬得硌背,吃得也不好,辛苦了這一陣,總得享受一回吧,不然人生還有什麽樂趣?”

“你要享受你享受得了,我們另找間住下!”寧小丹說著便要走。

“哎,別這樣好不好?”柳如風拉住她,央求道:“咱們可是一夥兒的,哪有分成兩撥住的?”

寧小丹正要開口拒絕,突然又聽到“讓道,讓道”的吆喝聲,她轉頭一看,居然又是那些押送叛賊小孩子進宮的馬車隊。

“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聽柳如風在她身邊感歎說道。

寧小丹不說話,看著那些馬車一一靠邊停下來,然後帶頭的官兵進瑞祥客棧定房間。

“好吧,我們就住這兒了!”寧小丹轉頭衝柳如風說道:“不過記得你自己房錢自己出!”

“你什麽時候替我開過房錢的?”柳如風不滿抱怨道。

“在鎮江我不是請你吃過早飯的麽?”寧小丹一邊說著,一邊往客棧裏走。

“就那一頓飯你也好意思提?”柳如風頗為不滿,跟在她後頭念叨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