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塵這樣子,寧小丹正自後悔逼出人家的傷心事來,想開口說不必提起,不想了塵坐了一會兒,便開口幽幽講述起來。

“當初,宦官王振專權,我俗家父親近之……後土木之變,王振被討伐,我父也因此獲罪……滿門抄斬……我父一道家朋友有先覺,教我此法,讓我扮成一女孩,冒充家中老奴女兒……雖被發於教坊,然得以活命。……後他又托我於佛家師父,因此才得以入佛門……”

了塵口中說得雖然簡單,但此番話說完半響,卻仍怔怔坐著,似陷入回憶中無法自拔。

“原來這樣啊!”寧小丹聽得不由同情,心想:這麽說他似乎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原來他的童年比自己的還要淒慘!

她想起以前看過的一句話:每個人都覺得自己的不幸可以拿到市場上售賣,但在看到別人的不幸後,卻都願意把自己的不幸搬回家裏,因為比起別人的不幸來,自己分明生活在幸福中。

“唉……”柳如風也深深歎了口氣。

寧小丹歉意說道:“和尚對不起,讓你提起傷心事……”早知道她就不逼他說出什麽破功夫的來曆了,果然不是好事!讓人揭舊傷疤,在前世她最討厭別人對自己這麽做了,不想現在卻逼著別人這麽做,寧小丹很是歉疚。

“阿彌陀佛……”了塵臉上重新恢複平靜如水來,說道:“前陳往事,如過往雲煙,貧僧遁入空門,皈依我佛,對前陳不應再有貪嗔癡,施主多慮了!”

“嘻嘻~~大師說得對,人總得向前走不是?”柳如風笑道:“況且大師如今也是因禍得福,修得一身佛法,還會那絕世‘縮陽功’,真是一大幸事!”

說著,他涏著臉央求了塵道:“大師,一個是教,兩個也是教,不如你將那功夫也教與我吧?我尊你一聲師父也可以!”

“阿彌陀佛……”了塵驚訝地看向他,問道:“柳施主學那功夫幹什麽?”

寧小丹“噗哧”一笑,嘲諷道:“他也想混進宮做太監,當人奴隸呢!”

“誰說我想進宮了?”柳如風不滿地瞪她一眼,又回頭衝了塵笑道:“大師,那功夫妙處多著呢,你當和尚留著沒多大用處,我當男人,用處卻是大大的,就教與我吧!”

了塵愣了愣,隨即似乎明白柳如風的意思來,臉上略微紅了紅,低眉說道:“阿彌陀佛,貧僧不是不想教柳施主,隻是……”

“隻是什麽?”柳如風忙問道。

“隻是柳施主的資質並不適合學這功夫!”了塵老實答道。

“我的資質還不好麽?”柳如風很是不服氣,似乎傷了自尊似的,不管不顧地激動說道:“柳某我玉樹臨風,那方麵的本事本來就很了得的,隻是想更上一層樓而已,大師你別瞧不起我!”

“阿彌陀佛……”了塵歎氣說道:“柳施主,正因為如此,你才無法學那功夫,因為……”說到這裏,他看了一眼寧小丹,卻又不說了。

“因為什麽?”柳如風追問道:“大師隻管說就是!”

“阿彌陀佛,”了塵答道:“因為學那功夫必須是童男之身才可!”

“啊?!……”柳如風頓時石化當地,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

起初寧小丹並不太懂兩人說的什麽,此刻見柳如風那樣子,仔細咂摸半天才反應過來,不由“哈哈”大笑,指著柳如風笑得花枝亂顫,直不起腰來。

“嘿嘿嘿~~”一邊早就坐得無聊的呆瓜看著她開心,也跟著傻笑起來。

柳如風臉上青一陣,白一陣,怪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好半響才瞪著寧小丹和呆瓜恨恨道:“你們兩個笑什麽?以為我很想學那勞麽子功夫麽?哼!其實單憑我柳如風自身的本事,也已經將天下女人迷得神魂顛倒了,還用學那功夫,不過覺得一門絕世功夫,送到眼前不要太過可惜而已!……”

他不辯解還好,寧小丹一見他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更是笑得不行,滾到椅子上直喊肚子笑疼!

“哼!懶得理你們!”柳如風將袖一拂,憤憤出門而去,嘴裏說道:“柳某自去收拾行李吃早飯去,某女人剛才急著趕路救朱兄,現在卻隻顧這兒傻笑耽擱時間,也不知是真急還是假急!”

寧小丹自顧笑了一陣,好不容易止住,這才真誠向了塵道謝道:“和尚,昨晚的事,真的非常感謝!”

“阿彌陀佛!”了塵淡淡一笑,說道:“那孩子與貧僧也算有些緣分,施主不用致謝!”

寧小丹想了想,又不好意思道歉道:“還有,我這人脾氣急,你出家之人,心無俗情,得罪的地方你別在意!”

“阿彌陀佛……”了塵低眉說道:“師父一再告誡貧僧,要證大道,必曆艱難,貧僧一心求佛,既有師父點化跟著施主,定也能忍得施主不足!”

“呃……”寧小丹汗,麵上笑道:“不過以後若是問到和尚不願說的事情,幹脆直截了當說清楚得了,別把人當蒙了眼的驢子似的,帶著轉了一圈又一圈,最後卻發現什麽也沒有,那個很氣人的!”

“阿彌陀佛……”了塵不置可否,也不知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又來了,又來了!”寧小丹瞪著他說道:“比如這個時候,和尚你是同意還是不同意,應該明確表個態嘛,一聲‘阿彌陀佛’是什麽意思呢?我真是嚴重懷疑你師父是不是因為遇著你這樣的徒弟而給氣死的?”

“阿彌陀佛……”了塵靜靜答道:“貧僧答‘阿彌陀佛’的意思就是盡量做到……還有,貧僧的師父並非貧僧氣死,而是自然坐化仙去,另,貧僧師父也沒施主那麽多問題問貧僧!”

“那當然!”寧小丹白他一眼,說道:“你師父是得道高僧,我是凡夫俗子,當然比他問題多!還有,你說話前不念‘阿彌陀佛’是不是要死人?聽得人頭都發暈了!你天天句句都將‘阿彌陀佛’請出來,他出場率真高,累不累得過來?小心他累煩了直接踢你去阿鼻地獄,讓你永世不得超生!”

“阿彌陀佛……施主此言差也!”了塵笑道:“當年佛發下四十八大誓願,化作四十八隻大船,接引婆娑苦海中受苦受難大眾,凡那真心向佛之人,誠心念佛謁號,皆得接引,因此多念佛號隻益無害,更免墮阿鼻地獄也!”

“得,我說不過你!”寧小丹白他一眼,站起來說道:“這大清早耽擱那麽長時間,咱們趕緊收拾行李去吃早飯,然後尋船出發吧!”

“阿彌……”了塵低眉應著,寧小丹卻趁他的佛號還沒有念完,趕緊逃回房裏提行李去了。

等寧小丹和呆瓜以及了塵坐在廳堂裏開始吃早飯了,柳如風這才磨磨蹭蹭出來。

他坐上桌子也不說話,板著臉仿佛大家都欠了他錢似的,拿了包子就開始啃。

寧小丹看著他就想笑,她也沒壓抑自己,“咯咯”笑得歡,不管柳如風拿眼瞪她。

笑了一陣,柳如風實在毛了,冷冷說道:“我說你一個黃花閨女懂什麽?笑得那麽歡,仿佛個中高手似的,你是不是已經跟朱兄睡過了,所以才曉得個中滋味?”

“你……”寧小丹不笑了,柳眉倒豎,滿臉煞氣,抬起一隻腳便從桌下狠狠向他踢去。

柳如風見她成功被自己氣到,很是高興,站起身閃過,一邊咬著饅頭,一邊得意笑道:“被我說中真相了吧,惱羞成怒了吧?我跟你說,如果這次朱兄死了,沒人娶你,你就等著當破鞋吧,看以後誰還願意娶你!”

寧小丹看他越說嘴裏越沒遮攔,更是生氣,“噌”地站起身便從懷裏掏匕首要追著殺他。

“阿彌陀佛……”了塵忙站起身拉住她,看看四周道:“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兩位施主何必計較,趕緊吃過早飯上路吧,再遲便不好搭船了!”

寧小丹這才想起正事來,瞪了柳如風一眼,恨恨道:“有本事你別跟著我們!”

說完,收了匕首,懶得再與柳如風計較,隻抓緊吃飯。

“嘿嘿~~開個玩笑嘛!”柳如風走回桌邊來,一邊防備著寧小丹突然發難,一邊打著哈哈說道:“你笑我就舒服,我說一說你便不高興,哪有那本書賣?”

寧小丹聽得抬頭拿眼一瞪,柳如風以為她又要發難,嚇得忙閃身象隻猴子似的跳開,寧小丹瞧他一副“驚弓之鳥”的樣子,不由心頭大爽,笑了起來,將先前的不快拋到一邊去了。

柳如風也自覺有些反應過度,不好意思地又走回來,遠遠離了寧小丹坐下,訕訕笑道:“算了算了,好男不與女鬥,跟你鄭重賠個禮吧!你本是個冰清玉潔的,剛才是我一時惱羞胡言亂語,你大人大量別計較好不好,咱們化幹戈為玉帛吧!”

寧小丹不理他,當他透明人,轉頭問了塵道:“對了,那孩子逃出來又回去,受的處罰卻不重,你是如何教他做到的?”

照道理說來,那孩子雖然回去了,但始終背了個逃了罪名,處罰不應該那麽輕的,起碼得打個半死,可那孩子似乎隻被打了向鞭子而已。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