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得尊重我!”汪正嚴肅著一張臉說道,眼裏閃過得色。

“好吧,以後我把你當主子貢著!”寧小丹撇了撇嘴,沒好氣說道。

果然是處於青春期的孩子,口口聲聲要自由,要尊重,其實自己還是斷不了奶的毛孩子!

想想自己也曾這樣過,寧小丹決定偃旗息鼓,不與汪正硬碰硬!

得,不就是尊重嘛,她可是從民主自由的現代來的,莫不成還不會?

“說吧,除了不準叫你‘小家夥’,還有什麽禁忌,一股腦兒說了吧!”她衝汪正撇嘴問道。

應該還有不準拍頭,不準拍屁股以及不準有侮辱他們智商之類的禁忌,這個時期的孩子都這樣!

汪正眼底泛起幾絲笑意,麵上卻不動聲色,清了一下嗓子,一本正經說道:“首先,你不準再叫我小家夥!”

寧小丹一聽,暗笑:這好辦!叫他“小正子”不就得了,這名字貌似跟叫“小家夥”有異曲同工之妙啊!

“其次,你不準將我當小孩子看待……”說著,他的表情愈加嚴肅起來:“你得將我當個男人看,男人,大男人,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聽他強調又強調,寧小丹覺得這家夥真是有些變態,臉上閃過不屑:切!分明就是一小屁孩兒,非要充什麽大男人?

汪正卻沒注意到她的表情,說著眼神竟有些飄忽起來,喃喃說道:“他們都將我當太監,我也隻得當太監……但在你麵前,我必須得是個男人……”說著,他又看向寧小丹,瞪眼說道:“所以你必須將我當男人!”

寧小丹聽得一怔,看著汪正半響不說話,心裏泛起陣陣漣漪:這孩子……也不知心裏裝著多少委屈和不甘!

他明明是個帶把兒的男人,卻不得不裝成沒根兒的太監,默默承受著被人輕視的屈辱,被人踐踏尊嚴也不敢吱一聲。

最重要的是,他扮太監這活兒可不比當初她女扮男裝輕鬆。

雖說都麵臨身份暴露後的死亡威脅,但她當初還是在宮外,相對自由一些,敵人也隻有一個;如今他卻是在森嚴的宮裏,身邊個個都是敵人,不得不步步為營!

所以他才渴望尊重,渴望在自己這個知情人麵前當一回男人吧?

想到這裏,寧小丹掩起眼中的同情和心酸,衝汪正莞爾一笑,說道:“其實你早已經是小小男子漢了,很讓人刮目相看呢!等以時日,你一定會更厲害!”

聽她如此說,汪正卻並不高興,皺眉抱怨道:“你能去掉‘小小’兩個字麽?你始終還是沒把當男人看!”

好吧,寧小丹不得不暗地裏承認,雖然麵前這少年滿臉嚴肅,便她始終沒法將他當男人看,一是因為個子,二是因為他那滿臉的稚氣,三是因為那滿嗓的童音。

但這話她可不敢承認,忙正色改口道:“其實我想說你已經是男子漢了,隻是不想太過誇你,就怕你太得意忘形……”

話說一半,寧小丹醒覺到自己這話又有些老氣橫秋了,忙閉了嘴。

好在汪正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隻瞪她一眼又去收拾東西了,顯然已經勉強接受了寧小丹對自己態度的改觀。

寧小丹剛剛鬆口氣,在椅子上坐下來,卻見正埋頭整理**東西的汪正突然“啊”地叫了一聲,手一抖扔掉了抓起的什麽東西。

“怎麽了?”寧小丹驚訝問道。

“你這女人,怎麽什麽東西都亂放!”汪正漲紅了一張臉,瞪著她指責道。

“我什麽東西亂放了?”寧小丹走過去一看,卻見剛才被汪正如蛇蠍一般扔在**的東西,正是自己的粉色肚兜。

以前女扮男裝時,寧小丹都用白布裹胸,後來懷了孩子,知道勒著胸部不好,於是央著春草做了個肚兜。

不想因為懷孕的緣故,她的胸部二次發育,越來越大,以前的肚兜穿著不舒服了,昨日便換了下來,準備讓春草另做個大的,於是這個就隨手放炕角了,反正這屋裏也沒外人來,所以她也沒有避諱。

不想大清早王公公就來讓她和朱複分離,又派個汪正來收拾東西,趕巧讓他遇上了。

“切,一個肚兜而已,你淡定一點好不好?”寧小丹撿起肚兜,塞進裝衣物的木箱裏,衝汪正翻了一個白眼,不滿說道:“有必要這樣大驚小怪嗎?害得我嚇這一大跳!”

真是沒見過世麵的小屁孩兒,不懂什麽叫“鎮定”!人家柳下惠美人在抱,都坐懷不亂呢,他看見個肚兜而已,值得這樣大驚失色嗎?

寧小丹在心裏鄙視著汪正,嘴上卻不敢說半句,擔心他又給自己扣上一個“不尊重”的罪名。

“你自己不檢點,還說我大驚小怪?”汪正指著她,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

不檢點?寧小丹聽得撇嘴。

“別說這麽嚴重好不好?請注意措詞!”她翻了一個白眼,瞪向汪正:“少年,我也是需要尊重的!”

一個肚兜沒放好而已,汪正怎麽說得好象她背著老公跟別人有私情似的!

“你……”汪正紅著臉憤然轉身,嘴裏喃喃說道:“好,好,好,我不和你辯了,以後這些東西自己放好,我不碰就是了!”

寧小丹撇嘴說道:“你不會連這裝衣物的箱子也不幫我提了吧?”

如果他連這個也避諱,那等會兒搬家還真是麻煩,雖然她的衣物並不多,都是進宮後萬貴妃陸續賜下的。

但這幾月來春草幫肚裏的小寶寶可是做了不少的小衣小鞋祙,加上這大木箱本就沉得很,所以春草隻怕搬著費力,自己大著個肚子更不敢搬。

卻見汪正並不答,隻頓住腳步遲疑了一下,又去屋角收拾掛在洗臉架上的汗巾。

“你到底幫不幫我啊?”寧小丹追問道:“給句明話吧!”

如果不幫,她自己好想辦法啊!

汪正卻仍不理她。

真是個別扭的孩子!

寧小丹撇了撇嘴,認命地打開箱子,拿出一塊藍色包布來,準備留下箱子,將衣物打包帶走。

其實她很想把這箱子一塊兒搬走的,這箱子雖然沉,卻是個好東西,也不知什麽木材做的,散出著一股香味兒,衣物放在裏麵也給熏香了。

也不知以前是哪個重要人物用過的,居然放在這“囚室”裏閑置著,倒便宜她用了。

不過又或許這宮裏頭到處都是這樣的箱子吧?但既然沒人管,她帶走應該也沒人問吧?

但汪正這家夥卻跟他鬧別扭,所以隻好忍痛割愛了,但願那邊也是用這樣的箱子!

將藍色包布在**攤開,寧小丹正準備從箱中取出衣物,卻見汪正大踏步過來,板著臉“啪”地一聲蓋上箱子,提著便往門外走去。

好半天,寧小丹才回過神來,不由鬱悶:這孩子,帶真不是一般的別扭!

正想著,卻聽院子裏春草甜甜的聲音問道:“小正子,姑娘的東西都收拾好了?”

“已經差不多了!”汪正親切而熱情的聲音傳進來:“春草姐你就這麽個小包袱啊,該帶走的是不是都帶了?”

寧小丹不由更加鬱悶,收起藍色包布,心想:這孩子是看自己特別不順眼呢,還是他看春草特別順眼?

隻聽春草笑著答道:“該帶的都帶了呢,除了幾件衣服,也沒什麽重要東西了!”

春草的舊衣服都給孩子做穿的戴的了,自然連衣服也沒有幾件,寧小丹已經跟王公公申請了幾匹布,說是自己做衣服和給孩子做嬰兒服。

王公公倒是答應下來了,隻是還沒有送過來,她已經打算好,等布匹一送過來,就給春草。

“那你擱這箱子上吧,”聽汪正又殷切說道:“等會兒我幫你一起扛過去!”

春草笑著答道:“不用了,你還要搬寧姑娘的東西呢!”

寧小丹正在鄙夷汪正對春草的大勢獻殷勤,春草已經打起簾子進屋來。

“姑娘都收拾好了吧?”春草問道。

“差不多了!”寧小丹笑著答道。

春草看了一眼光光的床鋪和桌上的大包袱,好心提醒道:“姑娘,**鋪被這些,那邊都有現成兒的呢,你可以不用帶!”

“蓋慣了的,想繼續用!”寧小丹笑笑說道。

其實她隻是舍不得朱複蓋過的鋪被而已,上麵可有他溫馨的氣味,也不知今夜沒有他的陪伴習不習慣?

做了個鬼臉,她又笑道:“反正不用我們搬,外麵有免費的腳力呢!”

話音剛落,汪正打簾進來,板著臉去提起桌上的大包袱就走,而門外英姑娘冷冷的聲音也催促著:“裏麵的,走了!”

春草伸了一下舌頭,催促道:“姑娘,趕緊走吧,遲了就要挨罵了!”說著,她自己率先出門去。

提到走,寧小丹的臉板下來,長長歎了口氣,四處打量著這間曾經裝載著她和朱複幾個月溫馨生活的屋子,真有點依依不舍。

可是如今朱複已走,她獨自一人留在這裏也圖增傷感而已,好在去新的地方,他們還會允許朱複來見她,不然她不知道該怎麽獨處。

隻是但願他們不會食言,不然她真會拚了命地與他們鬧!

這輩子,她還有與朱複長相廝守的機會麽?如果逃不出宮去,這屋子應該是他們在一起的美好日子的最後的記憶了……

想到這裏,寧小丹不由鼻子一酸,眼淚就要下來。

“還磨蹭什麽呢?”霞姑娘來到門口,打起簾子皺眉看向她,不耐煩地催促著。

在看到寧小丹眼淚汪汪的樣子後,她不屑地“哼”了一聲,說道:“沒誌氣,又不是送斷頭台!”

想著自己與朱複生生相隔不得見,也有這霞姑娘一份“功勞”,寧小丹瞬間化悲痛為力量,衝她恨聲說道:“你這個沒愛過人的老姑娘懂什麽,這裏有我和朱兄最美好的回憶,我能說走就走麽?”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