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以沫和畢言飛重歸於好,王家與縣衙之間的關係也在逐漸改善,就在這個皆大歡喜的時刻,早因為柳以沫的到來而顯得不再平靜的洛水縣,再次起了軒然大波。 不同於往日的泰然處之,這次是真的讓柳以沫傻了眼。

“唉,你說,好好的一個人怎麽會突然想不開自殺了呢?”洛水縣裏處處都可見三五成群的人在一起談論。

“還不是因為……”聲音愈來愈小,最終一群人湊在一起,小聲卻愈發顯得鬼祟的嘀嘀咕咕。

“這麽說,罪魁禍首其實是……”

“難怪,好好的丟了飯碗不算,還要無故坐七年牢,要換做是我,我也想不開……”有人歎氣,開始為死者痛惜。

一向悠閑的縣衙也因此而忙得不可開交:封鎖現場、找杵作來為死者驗屍、查找死者生前幾天留下的蛛絲馬跡等等,隻因為柳以沫堅決不信死者是自殺。

死者名叫張守業,洛水縣臨河村人。 前不久被同村的劉趙氏誣告他借幫人介紹工作之名拐賣人口,審理此案的就是柳以沫本人。 原本她心知肚明是劉趙氏誣告,但因為她情有可原,且她本身的遭遇也十分令人同情,於是她不但沒有警告劉趙氏,反倒為難張守業一定要安排劉趙氏夫妻二人見上一麵。

其實這原本也沒什麽,若是張守業真的做不到,柳以沫也不可能真地關他七年。 之所以這樣說不過是嚇唬他,想讓他盡力而為。 因此,當劉趙氏來向她哭訴說張守業對她閉門不見的時候,她就派衙役隨同劉趙氏去找張守業,說是找到之後將他帶上公堂,為的不是真要關他七年,而是想看看他有沒有盡力。

哪知謝總捕頭帶人去找。 張守業家中無人應答,在外找了兩天也不見他的蹤影。 最後迫於無奈不得不撞開了他家大門,本想看看他是不是故意躲在家裏不出聲,結果卻撞見了一具吊在房梁上的屍首。

雖然是秋天,而且近幾日氣溫相對偏冷,但屍體上已經生了不少屍斑和蛆蟲,並且散發著腐爛的味道。

“杵作驗屍記錄上說,死者張守業過世大約三天。 也就是四天前,胸腹手臂處有淤血,但致命死因是脖子上的勒痕,屬於窒息而死。 ”伍行舟跟在柳以沫身後不徐不疾地報告。

柳以沫掩著鼻子走在屍體發現之處,即便屍體已經被人移走,殘餘的味道還是令她覺得窒息。

“我去打開窗戶通風。 ”原本與這件事毫無關係地畢言飛,因著柳以沫聽到命案消息之時的失措,也一同來到這臨河村中張守業的住所。

“恩。 ”柳以沫點點頭。 原本一團糟糕的心情,也因為他的體貼有了一絲好轉。

繼而又轉過頭看向伍行舟,道出自己胸中的疑惑,“既然他是自殺,那為什麽身上還有其他傷痕?”

“這些傷痕據說是他死前三天留下的,有人親眼見到他三天前在鄰縣街頭被一群混混圍堵。 ”伍行舟回答。

“鄰縣?你是說洛寧縣?”柳以沫忍不住皺眉。 這個洛寧縣到底是怎麽回事,原先地銀魚和茉莉,還有陳雙喜,在洛水縣混不下去時,都想著去洛寧縣避難,現在又有人光天化日公然打人……她怎麽覺得,這洛寧縣比她初來時的洛水縣還要亂?!

“因臨河村離洛寧縣很近,所以兩邊民眾的往來也就相對要多,當日有不少人目睹,大人是否要親自見見這些目擊證人?”

“不用了。 我相信伍師爺。 ”柳以沫擺擺手。 沉默著再次開始打量室內。

屋內擺設簡單而整齊,如果張守業是死於他殺。 應該就有掙紮或是打鬥的痕跡,雖然不排除凶手會在行凶之後整理現場,借此掩人耳目,但柳以沫這般仔細打量之下,卻也看不出什麽端倪。

難道真的像謠言裏所說的,是她柳以沫害張守業丟了飯碗,又因為她的以勢相逼而一時想不開,就上吊自殺了?哧——柳以沫根本不信一個人會脆弱至此,若是因為這一點點壓力就自殺,那現在她是不是也該自殺謝罪?!

忍不住有些啼笑皆非,畢竟張守業的死,或多或少都會和她錯審那樁案件有關。 凶手會是誰?行凶地動機是什麽?據了解,張守業這樣八麵玲瓏的人應該不會同人有如此深仇大恨啊,除非……

“伍師爺,你派人去找經由張守業介紹做工的那些人的家屬,看看能不能問出他們的去處!”柳以沫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急忙吩咐伍行舟,“如果能知道業主更好,不行地話,務必也要找到和張守業聯絡的人。 還有,你讓人把平日裏和他有往來的人都傳到這裏,我有話要問他們!”

“卑職遵命。 ”伍行舟躬身受命,然後便退了出去。

柳以沫隻覺得胸口沉甸甸的,她有個不太好的預感,張守業的死,絕不像表麵上看起來那麽簡單。 那個為守住業主商業機密,而七年不能回家的保證實在讓人費解,有什麽東西需要保密七年?到底是什麽機密這樣不可告人?!

煩悶之下,柳以沫隨手拉過一張椅子,正要坐下,卻見畢言飛突然道一聲“沫兒小心”,人就飛快的衝過來拉住正連人帶椅一同後仰的柳以沫。

“怎麽回事?”柳以沫莫名其妙,好好的坐個椅子怎麽也能摔倒?

“這張椅子隻有三條腿,你看。 ”畢言飛扶起她,抓著椅背將椅子反轉過來,椅子果真少了一條後腿,因為室內關係較暗,椅子原先一直擱在陰影當中,所以柳以沫先前沒有發現。

“斷了?”柳以沫蹲下身檢查椅子地斷裂處,“裂痕還很新……”

“屋內其他地桌椅,包括死者上吊時用來墊腳的椅子都完好無缺。 ”畢言飛迅速地檢查了屋內其他所有的桌椅,“還有,我剛才在窗台上發現了木屑和碎瓷片。 ”

柳以沫詫異的抬頭,看到他手中攤開的錦帕上多出一些細小的顆粒,走過去用手指一撚,就發現木屑和做椅子的木頭,很明顯是同樣一種木材。

“怎麽會有碎瓷片?這裏並沒有任何瓷器啊。 ”柳以沫不解。

“找一個曾經進來過這裏的人問問,這樣死者到底是自殺還是他殺,不就再清楚不過了?”畢言飛單手拉起柳以沫,調皮的朝她眨一眨眼,“不用擔心,有我在,我會幫你的。 ”

“恩。 ”柳以沫臉上咧出一抹笑容,點點頭,頭一次這麽強烈的感受到,畢言飛已經不再是那個無助時一直依kao著她的孩子,如今的他甚至值得讓她試著去依kao。

她對此有些惆悵,但又覺得這樣並沒有什麽不好,隻要他是愛她的,管他是天真還是成熟,又有什麽大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