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柳以沫一眾人一杯一杯的往肚子裏灌茶,然後一趟一趟跑茅房的時候,燕深弦突然出現,手裏提著兩個大食盒,臉上是菩薩一般的微笑。

“燕大哥,你不但相貌俊逸不凡,又精通樂理,還這麽善解人意,簡直就是賢妻良母的典範!”柳以沫饑腸轆轆的撲過去,抱起一個食盒打開,立時誘人的食物香氣飄散開來,陶醉了一屋子的人。

“胡說,燕公子明明是男的,怎麽能說是賢妻良母。”嬌花鄙視了她一下,然後也朝食物奔過去,“不過肚子倒是真的餓了,我居然擔心得忘記有吃飯這回事了,果然人還是不能做太多虧心事……”

“我能幫忙的也隻有這些了……”燕深弦俊朗的臉上掛著微笑,眼底卻透著無奈。他隻是一個樂師,而這裏似乎並不需要韻律。

四大捕快還在為昨天燕深弦對柳以沫見死不救的事耿耿於懷,所以在他出現的時候一律當作沒見到。

照他們的想法,既然燕深弦跟著柳以沫一起來了這洛水縣衙,就該真心為柳以沫辦事。他們和柳以沫相處不過兩天的時間,雖然是因著柳以沫的身份而對她服帖,但是潛意識裏他們都不想被人瞧不起,都希望洛水縣衙門能重新在洛水縣中立足,就像柳以沫說的,要上下一條心。

“這是你們的飯菜,因為不知道你們喜歡吃什麽,如果不合口味也將就著吃一點吧。”走到四大捕快跟前,燕深弦將另一個食盒放在他們圍繞著的桌上,不顧他們冷淡的臉色溫和的笑。

四大捕快你看我我看你,那件事雖然讓人有些心涼,但是根本算不到憎恨的地步,這會兒見燕深弦主動示好,反倒有些過意不去。

“我們不挑食的,燕公子。”小李早就有些饑腸轆轆,剛才喝茶的時候還一直在想著昨晚被狗吃掉的那塊肉骨頭,突然見燕深弦提來了飯菜,心思最單純的他立刻就忘了昨天那點小事。

大劉拿眼瞪他,氣他沒骨氣,一點小恩小惠都經不住。不過轉念一想,昨天就算燕深弦幫了又能怎麽樣,他看上出去一股子文弱氣,可想而知手無縛雞之力,別越幫越忙才好。

估計大孫和大黃也都是這麽想的,所以一個個都當即釋懷,眉開眼笑的把注意力轉移到食盒上,還不忘道謝,“多謝燕公子。”

“沒事。”燕深弦彎起嘴角微笑。

衙門外的人群依舊激奮,一屋子的人正吃飯的時候突然聽見前院一陣“劈裏啪啦”的聲音。

“我去看看怎麽回事?”大孫端起飯碗,又夾了些菜在碗裏邊走邊吃的往屋外走。

片刻後,柳以沫聽見大孫的聲音傳來。

“哇哇,快拿籮筐什麽的過來,好多白菜和雞蛋。”很驚喜。

“……”劈裏啪啦的聲音依舊。

“不行不行,雞蛋都破了,白菜原來都是爛的!”很失望。

“……”許久後,劈裏啪啦的聲音突然暴增。

大孫慘叫著抱頭衝進屋內,“他爺爺的,居然改扔磚頭了……”

***

整個下午,衙門都被王家煽動的人群重重包圍。王家族長親自出馬跑到縣衙門口討公道卻吃了個閉門羹,可是礙於體麵不能硬闖。

老族長一向自認正直守法,擅闖民宅的事都沒幹過,更不會去擅闖官衙。他不幹,自然也不會讓王姓的人去幹。

但是,洛水縣人誰都知道銀魚幫。

銀魚幫是洛水縣最大的一個幫派,幫派成員有兩百多個,洛水縣居民隻要每年交一回保護費就能保平安。另外,如果誰家有自己不能擺平的事,也可以出錢請銀魚幫出麵解決。當然,這有個前提條件,必須得堯公子準許,銀魚幫才肯辦事。

相比於如今的洛水縣衙門,堯公子加銀魚幫的組合才更像是在治理著整個洛水縣。

就在王家族長差人去找銀魚幫商談的時候,柳以沫正領著眾人在公堂上打馬吊。

一張桌子四方坐,柳以沫背後是“明鏡高懸”四個碩大的字,嬌花坐在她的左手邊上,右邊是燕深弦,對麵還空了一個位置。四大捕快圍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不時用手指點一下。

“看了這麽久也該學會了吧,三個人打沒意思,你們誰來?”柳以沫胡了一把之後喜滋滋的收著銅板,然後望向一旁的四大捕快。

“這不好吧,我們怎麽能跟老爺一起打?”話雖這麽說,臉上的表情可不是這樣的。

“我來!”大劉狠了狠心,一屁股在柳以沫對麵坐下,然後伸手去摸牌,“咦?怎麽好像是金子做的?”他詫異的撈起一塊牌放到嘴邊張嘴就咬,卻被嬌花拍了一把。

“當然是金子拉!這可是女皇賞賜給小姐的,你別咬壞了!”嬌花有些不爽,“你不知道從京城到這裏,一路上我背得多辛苦!”

“我的娘!女皇!”大劉飛快扔下手裏的牌,嚇得倒退兩步絆倒了身後的長椅,仿佛突然被毒蛇咬到似的。

“你以為你是太子呢,還女皇你的娘!”嬌花看他狼狽的樣子,沒好氣的道,“不就女皇賜的一副牌麽,先皇還親自為我家小姐題字了呢,等以後我找出那把扇子,再讓你開開眼界!”

“怎麽了,大劉?”柳以沫也十分奇怪,“這是金子做的也沒什麽呀,我以為你們早看出來了呢。”這副牌真如嬌花所說,確實是女皇送給她的,可女皇送她的東西多了去了,連燕大哥都還是她送的呢!

“老爺跟女皇很熟嗎?”小李突然cha嘴問道,“我聽很多傳言說女皇其實是個妖女,妖顏魅惑男人,專吸男子的精血補充妖力,據說先皇就是被她給害死的……”

“胡說八道!誰亂傳這種謠言?!”柳以沫擰眉,怒聲打斷小李。

“很多人都這麽說啊……”小李被斥,委屈的縮了縮頭。

“是啊,要不然一個女人怎麽會當上皇帝呢?”大黃張口附和。

“謠言也不能全信,我們都沒見過女皇,哪知道是真還是假。”大孫瞟見柳以沫的臉色不善,急忙出言解圍,“老爺您見過女皇,不如您來告訴我們,省得我們聽信了別人的謠言。”

“她……”柳以沫動了動嘴皮,卻說不出話來。她知道不管自己說什麽都不會有太大的用處。女人為什麽不能當皇帝?女人又為什麽不能做官?她想不通,但這在很多人心目中,早已經是根深蒂固了的。

“她是一個漂亮、睿智、堅強……但是有些寂寞的女人吧……”柳以沫歎了口氣,突然覺得興致索然,“算了,不打了!”

她推開麵前的馬吊站起身,“外麵情況如何?”

“呃,老爺放心,人已經走光了。”大孫連忙回答,“不過老爺您到底準備怎麽辦?柳氏和阿慶已經跑了,我們要怎麽跟王家人交待?”

“看情況再說吧,總會有辦法的。”柳以沫無所謂的一攤手,“天好像快黑了,大家各回各屋,早點休息去吧。”

話音剛落,眾人還沒來及給出反應,就聽一陣急驟的腳步聲,然後隻聽“嘭”的一聲巨響,原本就年歲已久的老木門終於徹底的殉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