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行舟帶著人如一陣旋風一樣地回來了。

柳以沫已經等候良久,急忙問道:“人呢?”

伍行舟向來冷靜的臉色有些古怪,擦了擦額頭的汗,說道:“大人不要著急。”

柳以沫怎會不著急,她伸長了脖子向著伍行舟的身後張望,想看到衙役們壓著人出現的場景,可是讓她失望的時候,伍行舟身後靜悄悄的,而跟在他身邊的一幹負責去捉人的衙役們,神色也是倉皇不安的,似乎是發生了叫人震驚的事情一樣。

“到底是怎麽了?”柳以沫簡直目瞪口呆,急得頭頂冒火。

伍行舟看了她一眼,終於說道:“大人,這件事情,實在太詭異了。”說完之後,臉上lou出一絲苦笑。

讓向來淡定的伍小師爺也lou出這幅表情,柳以沫的心簡直涼的沉到冰湖底兒了,衝口問道:“給人跑了?”

“人沒有跑。”伍行舟低低說道。

“那人呢?”柳以沫簡直要跳起來。

“死了。”伍行舟苦笑,無奈地說。

柳以沫感覺自己的眼睛都.要瞪成牛眼了,聲音也變了調兒,不可置信地,說道:“死……了?”

伍行舟的臉上lou出一絲絲慚愧.表情,然後說道:“是的大人,是卑職辦事不利。”

柳以沫死瞪著伍行舟,眼神簡.直近乎猙獰,簡直想破口大罵:早就跟他說過要小心,要找沒有人的地方偷偷動手,不要打草驚蛇,如今倒好,他一句“死了”,就完事兒了?

也許是她的眼神太凶悍了。伍行舟苦笑著不說話。.他旁邊的捕頭卻沒忍住,說道:“大人,你不要責怪伍師爺,這事情不能怪我們。”

柳以沫用殺人的目光瞪過去,說道:“不能怪你們,難.道要怪本縣?還是說要怪那個當事人,莫非他也自殺死了?”

張守業跟紫鳶都是自殺而死的,可是內情卻是.被人殺死,這些都是經過查證屬實的,所以他們這一次的行動已經小心又小心,柳以沫想,自己差一點就提著伍師爺的耳朵諄諄教導的,沒有可能再一次的栽在別人手上的吧?“自殺”,若真的再一次被敵人搶了先進,他們這衙門也好關門大吉了。

她不能相信地瞪著在場一幹人等。

卻沒有想到,伍.行舟真的鎮定地說:“回大人,您說對了。”

說對了?那麽……又是一宗“自殺”?

kaokao……柳以沫腦中“嗡”地一聲,好像是有個蜂巢在瞬間炸窩了,刹那一個頭兩個大,她死死地盯著伍行舟:“你說什麽,再說一遍?”一邊看伍行舟,目光一邊向著大堂上衙役們手中的水火棍上逡巡,心想:你這小子假如真的栽在對方手中,那本官現在就拿棍子替天行道,先敲死你這個辦事不利的!

伍行舟抬頭,看著柳以沫,靜靜地說:“大人,這一次,是真的自殺。”

柳以沫沒想到他真敢這麽說,手一動就想去搶棍子,然而腦中一轉,嘴裏已經衝口問出:“你說什麽?”

伍行舟望著柳以沫,沉著地說道:“大人,這一次是有目共睹,我們在場十幾個人,看的清清楚楚,那個人是咬舌自盡的,確切地說,是咬破了藏在牙齒裏的毒藥而自盡身亡的。”

“啊……”柳以沫低低叫了一聲。徹底驚住。她沒有想到,一連兩次的自殺掩蓋下的他殺,這一次,居然給她玩兒真的!她皺起了眉頭,喃喃說道,“怎麽會這樣……”

伍行舟歎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察覺不妥的時候,已經晚了,那毒藥實在太烈性,搶救也無效。而且,卑職推測,這人來到洛水縣之前,就已經打定了主意,如果是被我們捉到,他就會立刻自盡。”

“好可惡的賊人!”柳以沫七竅生煙,厲聲大叫。好不容易捉到一個線索,沒想到對方壓根兒沒準備招供,她的那十八般酷刑都沒來得及施展呢,可惡,實在可惡!

“大人不要氣壞了身體。”伍行舟難得的體貼,說道。

柳以沫橫了他一眼,望著他一張不驚不惱的臉,心底略微覺得愧疚,方才自己一聽線索死了,生氣之下,錯怪了伍行舟。伍行舟卻始終如此淡然,她咳嗽了一聲,說道:“哼,本縣才不氣。”

說不起,轉過身去,仍舊忍不住咬牙切齒,麵色猙獰。

伍行舟揮退了衙役們,大堂上刹那隻剩下了他跟柳以沫,伍行舟沉默了一會兒,才又說:“大人,其實大人不要動怒,此事……若是就此完結,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柳以沫方才平靜下去的麵色又是一變,眼神也變得不對,向來公正嚴明的伍小師爺,居然會說出這種話?

她猛地轉過身來,問道:“伍師爺這是什麽意思?”

伍行舟卻並不害怕,直視著柳以沫的雙眼,說道:“大人,你該明白卑職的意思。”

“我就是不明白!”柳以沫倔強地說,“你要說什麽,就跟本官直說!”

伍行舟心底略一猶豫,本想要不說,可看著這人衝動的臉色,仍舊忍不住,說道:“大人,大人想必也猜到,這件事情非同小可,卑職覺得,幕後之人很可能身份特殊,恐怕,是我們……無法觸及的人,他們做事如此的天衣無縫,不惜滅口,連負責前來安撫人心之人,都懷著必死的心誌,恐怕那幕後操縱全局之人,有非同一般的影響力,大人若是咬住不放的話……”

“哈哈哈……”不等伍行舟說完,柳以沫仰頭大笑,說道,“若是咬住不放的話,恐怕會惹禍上身,是不是?”

柳以沫笑完,輕蔑地看了伍行舟一眼,說道:“伍師爺,我還以為你有多麽的鐵骨錚錚,先前一副大義凜然公正嚴明的麵貌,差點就連本官都給你騙了去,沒想到骨子裏卻也不過是個欺軟怕硬的人,怎麽?知道了那幕後黑手有可能權勢熏天,知道得罪了不能得罪的人,就害怕了,想當縮頭烏龜了?伍師爺,不怕明明白白地告訴你,本官就偏不怕這些歪門邪道,無論他是皇親國戚都好,朝廷大官也好,本官隻知道,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既然他撞到了本官的地盤,本官就一定要死咬不放,將他繩之以法!就算是頭破血流也不會放棄。伍師爺你若是害怕的話,現在就可以辭官不做,本官絕對不會挽留,定會敲鑼打鼓的相送!”

她說完之後,仍舊覺得心底怒氣未消,目光向著旁邊的水火棍上掃了兩眼,終於握緊了拳頭,冷冷一哼,轉身就走。

身後,伍行舟抬頭望著柳以沫小小的身影倔強的走遠,被如此狗血淋頭的罵了一頓,這人臉上卻絲毫的惱怒都沒有,那一雙明澈的眼睛,沉沉目光之中,卻反而lou出了一絲激賞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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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柳以沫起床,梳洗過後出門,草草用過了早點。便向著衙門而去,在路上,卻看到一個熟悉的人影。

她眉頭一挑,冷冷一哼,邁步走了過去。

那個人也正好出了走廊,兩個人對了個照麵,柳以沫上上下下掃了他一眼,諷刺又打擊地說道:“啊呀,伍師爺,你居然還在啊?”

伍行舟泰然自若的,仿佛昨天被罵的死去活來的那個不是他,靜靜說道:“那當然,快要升堂了,卑職若還不在就要遲到了。”

柳以沫“嗤”地一聲,她的厚顏功已經達到了一定的程度,實在沒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今在伍行舟的麵前甘拜下風。

“伍師爺真是功力爐火純青。”她嘴巴向著旁邊不屑地撇了撇,扔出這一句。

伍行舟淡定地說道:“多謝大人誇獎。”他居然不問柳以沫是讚美他什麽,或者他心底早就知道柳以沫在誇獎他臉皮厚。

柳以沫莫名驚詫地斜睨著伍行舟,對方一張臉上卻仍舊寫滿了“正氣凜然”,她瞪了伍行舟半晌,終於冷哼一聲,下巴一揚,揚長而去。

身後,伍行舟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跟上。

今日也沒有什麽大的案子,無非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柳以沫一一耐心地處理完畢,時而會斜睨下方認真揮筆記錄的伍行舟,想到先前還以為他是個不畏權勢公正嚴明的師爺,沒想到是因為沒有遇到大頭而已,果然是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現在才原形畢lou。

她想著想著,心底很是不舒服,暗暗地在心中想要找個機會將伍行舟辭退。

一上午有驚無險地過了。柳以沫一聲“退堂”,眾位衙役送了口氣,魚貫散出。伍行舟收拾了簿子,跟在柳以沫身後緩緩向著內堂而去。

柳以沫隻覺得身後仿佛戳了一根刺,很想把那根討厭的刺拔掉,兩個人走到了後院,柳以沫實在忍不住,站住了腳剛要找個機會發作,伍行舟卻忽然開口說道:“大人真的有心懲治張守業案的幕後之人?”

柳以沫愣了愣,哼了聲說道:“這不是廢話嗎?”

伍行舟的聲音平靜無波,說道:“大人要想好了,若是咬著不放,很可能付出非常的代價。”

柳以沫聽他事到如今,還不知死活地想要勸說自己放棄,心頭火起,轉過身子來,瞪著伍行舟,憤怒地說道:“伍行舟,你是不是想要本官揍你一頓?”

伍行舟卻平靜地抬起雙眸,重新問道:“卑職想要大人的回答。大人若是知道自己會付出非常的代價,還會繼續想要揪出那幕後黑手嗎?”

柳以沫死死瞪著麵前這人,咬牙切齒說道:“不錯!本官是跟他耗上了,又如何?怕死你就給我趕緊滾,我這裏不需要你這樣的見風使舵的小人!”

伍行舟聽了柳以沫這樣惡狠狠的罵,臉上卻浮現一絲笑容,說道:“但願大人不是激憤之下的衝動言語還好,另外,大人也不需要如此誇獎卑職,卑職若是會見風使舵那種高深的本領,如今也不會站在這裏,任憑大人如此怒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