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碧無奈地望了陳詞一眼,目光之中隱隱帶著責備之意。而陳詞情知失言似的,吐吐舌頭,賊溜溜看了柳以沫一眼,便立刻低頭乖乖扒飯,仍舊做乖寶寶的樣子。

這一邊,柳以沫卻瞪大了眼睛,望著近在咫尺的雲碧,燭光跳動,照的他臉上的神色陰晴不定。

“沫兒,不用擔心,我隻是……”他試圖說些什麽,可是對上那雙震驚又傷心的眸子,卻又什麽也說不出來。

柳以沫望著雲碧,氣的渾身發抖,剛才吃過的東西像是要吐出來一樣,令人窒息一般的空氣之中,驀地,她大聲說道:“誰擔心了?我不過是隨口問問而已,你受傷又怎樣,你當我稀罕知道?”

她說完之後,長袖一拂,一腳踢開凳子,轉身出門去了。

雲碧目送她身影離開,秀美.的臉上,lou出一絲內疚來。對麵,嬌花仍舊淡定地替陳詞添菜,一邊加菜一邊說:“這麽好的飯菜,你隻管埋頭吃就是了,看吧,這會兒說出禍來了,不過這樣也好,還剩下不少好菜,詞兒你多吃點啊。”

陳詞感覺自己的額頭慢慢地掉.下一滴汗來,手中捧著的碗裏,菜都還在冒尖,再吃的話怕是要撐死了。

他輕輕地咬了一口菜,忽然望.著雲碧,說道:“雲叔叔,你不去追嬸嬸嗎?”

雲碧坐著不動。嬌花看著他,說道:“雖然不關我的事,.不過她本來是還能再吃一碗飯的,你居然能把她氣的不吃下去,這可證明她真的生氣了哦。”

雲碧看了嬌花一眼,終於緩緩起身,向外走去。

陳詞跟嬌花目送雲碧離開,才雙雙鬆了口氣,陳詞.說道:“嬌花姐姐,你說我這麽說,真的有效嗎?”

嬌花說道:“那當然啦。如果你說的是真的,那麽……你.也想幫你雲叔叔對不對?”

陳詞點了點頭,.嬌花摸摸他的頭,說道:“好了,現在專心吃飯吧。”心底卻默默地想:希望這一次,自己是真的作對了,以前做了太多的錯事,忽然很想……彌補一些呢……

隻不過,那也得看當事人怎麽想才可以。

*********

雲碧在幫助柳以沫逃離雍州城的時候,的確受了傷。

若非是及時有人趕去救援,恐怕就不僅僅是受傷這麽簡單了。他為了成功地救出柳以沫,不惜挑撥雍州的那一幹元老,讓他們去纏著陳夜歌,好讓他心神慌亂,放鬆警惕性,另一方麵,又故意對柳以沫“施 暴”,讓監視的人也失去警覺,趁機才帶著柳以沫逃出了天羅地網似的雍王府。

他這麽做,就等同是背叛了陳夜歌,若是被陳夜歌的人捉回去,下場可想而知。

隻不過,他不願意對柳以沫說出這些,一是怕柳以沫擔心,也怕她心底不安,會覺得虧欠了他的。第二卻是這些傷他本來也不放在眼裏,覺得不用因此而大驚小怪,男子漢大丈夫,經曆點風浪,不算什麽。

雖然,他的確傷的不輕,足足養了兩天才撿回一條命來。

他隻是沒有想到,聽說自己受傷了,柳以沫的反應會是那麽奇怪。

雲碧慢慢蹭蹭,來到了柳以沫的房間外麵,屋內一盞孤燈,燈光昏暗,她的房門半掩,雲碧悄無聲息來到柳以沫門前,向內看去,透過門縫,隱約看到柳以沫趴在**,身子一動一動的,不知是怎樣。

雲碧伸出手,想去推開那扇房門,可是手指頭碰過去,卻又停住。他似乎不敢。

他歎一口氣,有些怔住。

**********

柳以沫本來也算吃的興高采烈,雖然說身邊這人,她表麵是看不順眼的,但是一想到他安然無恙地回到洛水縣,心底還是很高興的。就好像,是因為他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而且,以前的一些事情,現在想來,也的確不必那麽斤斤計較掛著不放……所以……應該算做是原諒了雲碧了吧。

然而,當聽到陳詞的嘴裏說出雲碧受傷了的話之後,柳以沫忽地愣住。

原來,她在房間內胡思亂想的事情,竟然會是真的。柳以沫本是應該佩服自己的巧妙思維以及未卜先知的,但是卻不知為何,刹那間,心頭湧現的,是憤怒,是傷心,仿佛是被騙了之後的那種複雜感覺,久違的痛楚。

她無法控製自己,甚至拿著筷子的手都在抖,迫得她忍不住放下了手中的筷子,轉頭,隻是怔怔地不信地看著麵前那個人。

而他,居然沒有否認。

伏在**,眼淚順著手指縫流出來,她在生氣。

柳以沫覺得,自己首先應該是在生自己氣,的確,雲碧是受傷了,但是他受傷跟她有什麽關係?何況他又沒死,她為什麽反應那麽大,連飯都沒有吃完,明明餓得要死,還沒遲到撐。所以柳以沫覺得自己很失控,很沒道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她一定會一邊優雅地吃飯一邊不在乎地說一句:“啊,是誰先前說將對方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的啊?”定要那自大厚顏的人一番好看!

但是……這樣大好的取笑對方的機會,居然被她那麽白白放走,而且轉變成了可以讓對方取笑自己的機會。

何其愚蠢。

想她柳以沫,打小聰明伶俐善解人意人見人愛總而言之是個十全十美的人物,怎麽遇到這麽點小事就慌了呢。

柳以沫覺得自己太沒用了。

但是在責備自己的同時,她忽然想到了雲碧受傷的事實,陳詞說什麽?雲碧不吃飯是因為受傷,亦或者傷口痛?陳詞說是都六七天了,那麽雲碧受傷必然是在六七天之前,柳以沫算算日子,正好是雲碧幫助自己逃出雍王府的日期差不過,他果然是在那時候受傷的。

可是,他受得傷要多重,才無法進食?傷口要多深,一直到現在都無法好?

柳以沫一想到這個,就覺得痛不欲生,不知道為什麽,就連她自詡自己是這麽聰明過人七竅玲瓏的人才,也不知道其原因,隻是覺得一顆心在單純的痛不欲生而已。

“沫兒……”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床邊響起。

柳以沫滿心震撼:大膽!登徒子,他怎麽進來了?

她急忙用袖子將臉上的淚擦個幹幹淨淨,然後深深地吸一口氣,將滿腔的悲痛壓住,才慢慢地起身,用銳利的眼光看著對方。

“你來幹什麽?”柳以沫冷冷地問,“你吃飽了嗎?”

雲碧看著她哭的紅紅的眼睛,以及臉上還殘存的水漬,心底有些隱隱作痛,可是聽到她這麽問,卻又忍不住lou出笑容,溫聲說道:“沫兒,我們兩個見了,就隻能說這些麽?你今天見了我,一直在問‘你來幹什麽,你為什麽在這裏’哦……”

柳以沫被他的笑激怒。雖然承認自己的問話的確是很沒有營養,但是……但是她心底除了這些,就不知道說什麽好了。難道要說:你為什麽還沒有死,很高興看到你?

哼,想的美,她才做不來呢。柳以沫繃緊了臉,說道:“我和你很熟麽?”

雲碧微笑,說道:“一點點……”

柳以沫轉開目光不看他,說道:“一點點是多少?”

雲碧說道:“一點點……是,足以讓你牽掛我生死的……一點點。”

柳以沫神色有點不自然,斜睨著雲碧,說道:“雲碧,你是我見過的最厚臉皮的一個人。”以前她以為她是最厚臉皮的一個,沒想到遇到對手了。

雲碧說道:“這是誇獎麽?”

柳以沫繼續冷哼,說道:“你想的美,你沒有別的事是吧?要是沒有別的事,趕緊出去,本官的房間,是你說進來就進來的嗎,你有沒有敲門?”

雲碧目光一動,輕聲說道:“我有敲門的。”

柳以沫對上他柔和的目光,心頭一怔,想到了以前自己跟他相處的時候,也談到過這個敲門的問題,不由地歎了口氣。

也許是覺得自己的賭氣太幼稚,也許是覺得所有的掩飾都沒有意義。柳以沫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問道:“你……哪裏受傷了?是因為那次救我是不是?”

雲碧聽她終於開口相問,心底卻是高興的,慢慢地說:“嗯,其實不礙事的,隻是一點兒小傷而已。已經快好了。”

柳以沫咬了咬嘴唇,說道:“我不信,你給我看看。”

雲碧有些為難,秀氣的雙眉皺起來,說道:“真的不用……嗯,別擔心。”

柳以沫不耐煩,粗聲粗氣說道:“誰擔心你了?你別自作多情,我……我好奇想看人傷口行不行?你少囉嗦,隻說你到底給不給看?”說著,霍地站起身來,目lou凶光,看向雲碧。

雲碧微微苦笑,說道:“沫兒,你這凶巴巴的樣子,好像……”

“好像什麽?”柳以沫瞪著他。

雲碧摸了摸鼻子,說道:“好像是強搶民女的惡霸……”

柳以沫一呆,然後看著雲碧那張國色天香的臉,若說自己是搶民女的土霸王,那這個土霸王的眼光可真不錯,搶了個傾國傾城的美人兒啊!於是一時之間走了神,柳以沫猛地咳嗽一聲,麵lou微笑,說道:“那好,本官就客串一回呆霸王,說罷,飄飄姑娘,你是要自己拖,還是要本官幫你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