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驚愕,失聲問道:“你莫非是想要自殺麽?”

麗娘緩緩點點頭,說道:“麗娘也已經活夠。若非是尚有家中牽掛,恐怕早就……”

太子望著她絕望的臉,內心頗不是滋味。他向來在深宮內長成,養尊處優的,哪裏見過這等生離死別的活生生的場麵?他皺起眉來,左思右想,忽然說道:“麗娘,你不必如此,本宮可以幫你。”

麗娘望向太子,太子咬牙,說道:“你不用擔心,速速收拾東西,本宮可以送你出府。”

麗娘驚訝,問道:“太子殿下,你這樣做……”

“天大的事情,有本宮撐著。”太子使勁拍了拍胸膛,說道,“你不用怕,快去。”

麗娘深深看了太子一眼,終於緩緩躬身行了個禮,說道:“麗娘先拜謝太子殿下。”說著起身,抹了抹眼淚,去將原先就收拾好的包袱拿了出來,太子衝她點了點頭,說道:“我們走吧。”

太子向前而行,故意板起臉.來,裝出一副很不爽的樣子,一路上遇到的人自然無人敢攔阻,就算是見到麗娘跟在身後,心頭雖然疑問,卻更不敢說什麽,生怕問出什麽不該問的來,加上雍王下午時候還打殺了一個給自己戴綠帽子的侍妾,這種事情,還是遠遠地躲開為好,因此一時間,太子所到之處,人竟自動避開。

太子跟麗娘兩個,空前順利地到.了後院之處,遠遠望見一扇門在,兩人加快了腳步,衝到門邊,將小門打開,跳出門外。

麗娘看看寂靜無人的後門街.口,說道:“殿下,我們出來了!”

太子說道:“別慌,你可認得路嗎?”

麗娘搖了搖頭,說道:“奴婢很少出府……”

太子說道:“本宮出來過,你跟本宮來……”太子雖然這麽.說,實際心頭沒什麽底,他原先跟柳下揮兩個“微服私訪”,也沒有來到過這種地方,隻好憑著直覺,匆匆地向前走去,麗娘緊緊跟在後麵,兩個人走了一陣,居然真的衝出了巷子,眼前是一條大街,太子鬆了口氣,說道:“這裏本宮是認得的!”心頭一喜,知道從這裏向北麵走,便是城門。太子雖然有些不諳世事,然而甚是聰明,這條街他隻跟柳下揮走了一次,就已經記得很是清楚。

麗娘說道:“殿下,多謝你……”

太子說道:“先不要說謝,過一會兒城門就關了,我們.要在城門關掉之前出城,不然的話,被人發現了,可就要追出來,到時候要前功盡棄了。”

麗娘頓時緊張起來,問道:“殿下,這如何是好?”

太子說道:“別怕,本宮自有辦法送你出城。”

他說著,邁步向前,說道:“快些來。”

麗娘答應一聲,急忙加快腳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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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在雍王府內,伏案看了一下午賬本的.柳下揮終於抬起頭來,望著空空如也的室內,心底湧起一股奇異的感覺。

為什麽不見太子?

這個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旋即想道:“恐怕是覺得這裏太無聊,所以出外玩耍去了。”站起身來,稍微地伸了個懶腰,回頭叫道:“來人。”

門外有侍衛躬身進門,柳下揮問道:“去看看太子到了什麽地方了,叫他回來吧。”雖然這裏悶得很,但是出去一下午還不知回來,卻也有點反常。

那人答應一聲,出外去尋太子。

柳下揮歎了口氣,心頭憂慮太子幾時才能真正成人,他慢慢走到窗戶邊上,向外看去,此刻天色已經暗下來,外麵的花園有些看不真切,柳下揮忽然想起太子離開之前曾經在這裏向外張望過,不由地也站住了腳步向外看去,他默默地看了一會兒,覺得無趣,剛要轉頭離開,卻忽然見到一個人影,氣衝衝地出現在視野當中。

那人橫穿禦花園,走的非常之快,接著燈光,柳下揮認出那人是一副侍衛的打扮,卻不是自己從京師帶來的人,怕是王府中的侍衛。柳下揮見他神色有異,不由地多看了一會兒,那侍衛正急忙行走著,忽地察覺有什麽不妥,猛地站住身子,轉身向著柳下揮這邊看過來。

柳下揮猝不及防,竟被他看個正著,未免有些尷尬,剛要不lou痕跡地轉身離開,卻見那侍衛臉上猛地浮現一股恐懼神色,雙眼一閃,又是憤怒又是恐懼,卻急忙縮頭,轉身逃也似地走了。

柳下揮心頭一動,覺得有什麽不對,他的直覺讓他知道,這侍衛好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所以見到自己竟如老鼠見了貓似的逃走。然而一時之間,柳下揮也不知是什麽事,隻好望著那侍衛人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才緩緩地轉過頭來。

正在室內站了一會兒,先前派出去尋找太子的那位侍衛卻回來了,匆匆進門,噗地跪倒在地,說道:“大人,大事不好了!”

柳下揮嚇了一跳,問道:“不要慌,是什麽事?”

那侍衛顫聲說道:“大人,大人,是太子不見了!”

柳下揮隻覺得眼前好像劈下了一個巨大的雷,震得他幾乎站不住腳,他勉強伸手,撐著旁邊的桌子,澀聲說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那侍衛神色慌張,卻繼續說道:“大人,太子不見了!王爺滿府裏尋找,都沒有找到。”

柳下揮搖搖欲墜,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那侍衛起身,慌忙攙扶住他,柳下揮鎮定了片刻,問道:“王爺現在何處?”

那侍衛說道:“雍王在前廳,現在正派人出府內全城搜尋。”

柳下揮無力地點了點頭,卻又一點一點挺起腰來,越是危險之時,越要鎮定,他說道:“好的,我們現在就去見雍王,看他有什麽可說的。”

太子是在王府內消失的,如果追究起來,雍王的責任跟嫌疑最大。然而柳下揮覺得,陳夜歌不至於這麽膽大包天,居然敢對太子下手,就算是要下手,現在也不是個好時候,這樣做的話,隻會讓雍王府惹上一身騷。

柳下揮帶著一行人等到前廳的時候,陳夜歌正在大發雷霆,喝道:“你們說什麽?就那麽讓人給離開了?”

前方跪著的,是雍王府的兩個隨從,顫抖著,鼓起勇氣回答說道:“王爺,小人們不敢攔阻太子殿下,而且,太子殿下不是一個人離開的,他是跟您的侍妾麗娘一起走的。”

“什麽?麗娘……”雍王的神色立刻變得有些古怪,柳下揮正在這時侯邁步進入,看了雍王一眼,問那人說道:“且慢,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那小廝見了柳下揮,越發害怕,哆嗦著說道:“回巡按大人,小人並非撒謊,這件事有很多人都看到,太子殿下是跟王爺的侍妾麗娘一起離開的。”

雍王皺著眉,說道:“夠了,不要再多說。”

柳下揮疑惑,問道:“王爺,據本官所知,太子剛來王府兩日,而且大部分時間是跟本官在一起的,王府內的人,他一個都不認識,怎麽就無緣無故跟一個侍妾離開了呢?”他心頭略微有些憤怒:太子不諳世事,這幫人莫非是想將拐帶王爺侍妾的罪名強壓在太子頭上麽?好險惡的用心!

陳夜歌目光一轉,看向柳下揮,問道:“巡按大人這是什麽意思?”

柳下揮說道:“本官隻是存疑而已。”他不去對上陳夜歌炯炯的目光,覺得這個人到如同問心無愧的表情一樣。柳下揮轉過頭,看向在場的眾人,目光忽然落在一人身上,緩步走了過去。

陳夜歌目不轉睛,不動聲色看著柳下揮,柳下揮走到那人身邊,問道:“你抬起頭來!”

被問的那人,是一個侍衛,聞言慢慢抬頭,柳下揮問道:“你在怕什麽?可是知道什麽,不敢說?”

他常年為官,察言觀色已經入微,進廳之中先看了將周圍之人看了一遍,望見這侍衛麵色有異,心頭已經疑惑,他跟陳夜歌對話之中,見那侍衛手不自覺地扭在一起,心頭已經篤定,知道他必定了解些內情。

陳夜歌快步走過來,看著那人,喝道:“你知道些什麽,到現在還想隱瞞麽?”

他積威之下,那侍衛嚇得急忙跪倒在地,說道:“王爺恕罪,巡按大人恕罪,白日的時候,是小人見太子想要見王爺,就帶太子去找王爺,可是王爺當時正……於是太子就離開了。小人真的就知道這麽多。”

陳夜歌心頭一震。柳下揮卻問道:“你說什麽?王爺當時正在做什麽?”

陳夜歌看了那侍衛一眼,說道:“巡按大人問你,你隻管說就是了!”

那侍衛這才放膽說道:“王爺當時正在教訓侍妾……太子就沒有打擾。”

柳下揮一想,便明白了幾分。太子必定是被恐怖的場景驚到了,所以離開,可是,難道太子隻是因為被此事嚇到了所以才悄悄逃走?還帶著王府的侍妾?不,一來太子沒有那麽膽小,二來太子絕對不會如此輕浮……柳下揮問道:“太子可還跟你說過什麽不曾?”

那侍衛眉頭一皺。陳夜歌立刻看到,冷哼一聲說道:“大膽的奴才,你還敢有所隱瞞麽?”

柳下揮看了陳夜歌一眼,心頭暗驚此人竟也是觀察入微之人。果然那侍衛被陳夜歌一嚇,慌忙說道:“是……太子他離開之前,曾經問小人,張大哥在何處?”

“張大哥?”柳下揮跟陳夜歌麵麵相覷。陳夜歌立刻說道:“姓張的是什麽人?你起身來,你們,帶著此人,將姓張的立刻捉來!”他雷厲風行地喚了幾個侍衛,侍衛們領命,帶著那跪倒的侍衛前去。

不一會兒的功夫,那姓張的已經被侍衛們捉到,柳下揮腳步一動,看向那被五花大綁的人,心頭一震:這個人,不是自己方才在花園內看到的那個侍衛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