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為何要將銀子給那守門的士兵?”太子轉過頭,看向旁邊的麗娘,有點疑惑,也有點不高興。

麗娘奇怪地看了太子一眼,說道:“隻有給他們銀子,他們才會心滿意足,然後才會順利放行啊。”

“這不是貪汙麽?”太子問道,又說,“你這麽做,不對。”

麗娘說道:“殿下,這種事情很平常的,據我所知,就算是有人到王府辦事,進門的時候,都要先給門房銀兩才能入內呢,你說這是貪汙麽,好像全天下都是這樣。”

太子皺眉,說道:“本宮原先真的不知會有這種事情,實在可惡。”

麗娘看著太子,微微一笑。太子看到她的笑容,問道:“咦,你笑什麽?”

麗娘歎了口氣,說道:“太子,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唉……”

太子聽她一個女子都這麽說自.己,未免有點氣悶,麗娘卻拉著他,從大路上慢慢地拐到了旁邊的小路上去,太子說道:“你幹什麽?”

麗娘拉著太子躲到樹叢中去,.才又解釋說道:“太子殿下,你既然不想回王府,我們當然也不能被抓回去,王爺發現我們不見,一定會派很多人來追我們,我們要選一條王爺找不到的路走。”

太子聽了,讚美說道:“麗娘,沒想到你這麽聰明。”

麗娘一笑,搖了搖頭,說道:“隻不過,這條路比較難走,.太子殿下你可以嗎?”

太子看了她一眼,說道:“你是一介女流,我是堂堂太.子,還是男人,難道還不如你嗎?”

麗娘不置可否,兩個人磕磕絆絆地下了小路,沿.著一條羊腸小徑向遠處走去,起初還能看清楚路,後來天色越發黑下來,眼前一片漆黑,終於走了過半的路,太子隻覺得雙腿酸軟,腳也有點又麻又疼,走路的速度慢了很多,倒是麗娘,走的飛快。看不出她一個婦道人家,嬌滴滴弱不禁風似的,居然能比他還厲害,太子隻好強忍著,一聲也不叫痛,生怕給麗娘小覷了,咬牙切齒地又走了過半的路,麗娘才回過頭來,說道:“殿下,你忍一忍,前方就是小村子了,我們去找兩匹驢子代步。”

“驢子?”太子很是.驚奇。他從來隻見過馬,不知道驢子長的什麽樣子。

麗娘點了點頭,見太子實在走的艱苦,伸出手來將他攙扶住,太子急忙將她推開,說道:“且慢,男女授受不親!”

麗娘“噗嗤”一笑,看著太子認真的臉色,解釋說道:“殿下,你不要多想,說一句冒犯的話,殿下在麗娘的心目之中,此刻,就好像麗娘的胞弟一樣。”

太子驚奇地問道:“啊,你有弟弟啊。”

麗娘微笑著回答說道:“是,當年我離開家的時候,他還隻有六歲,現在已經十歲了。”

太子說道:“原來你已經離開你的家鄉四年了,你現在多大?”

麗娘說道:“奴婢現在已經十八歲了。”

太子大驚,說道:“那你離開家的時候才十四歲!那麽小?”

麗娘說道:“當年家裏窮困,爹娘養不起那麽多的孩子,正好有人說雍王府要召收奴婢,奴婢就去試試看,結果因為長得還算過得去,真的可以賣身為奴,得了些銀兩,給了爹娘回去度日。”

太子聽的心頭十分不是滋味,默默說道:“原來……百姓的生活這麽苦,居然要賣掉自己親生的女兒才能度日。”

麗娘看了太子一會,說道:“殿下,這還不算很苦的,這已經算是好的了,有更悲慘的事情太子你不知道呢,唉。”

太子黯然,覺得這世間百態,果然讓人看的停不下眼睛,當年自己在皇宮之內,坐井觀天,多麽可笑,還以為真正是太平盛世了……麗娘攙扶著太子,停了步子,說道:“殿下,你等一會兒,我去問一下,這村裏有沒有驢子賣。”

太子答應了一聲,麗娘挽著包袱,走到一戶人家門前,輕輕地去叩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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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下揮一見那被押來的“張大哥”,臉上立刻浮現冷冷之意。陳夜歌望見柳下揮臉色有異,問道:“怎麽,巡按大人認識此人?”

柳下揮冷笑不答,卻問道:“王爺,請問花園的月門那一端,是不是王爺的家眷所在之地?”

那地上的張大哥一聽這話,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

陳夜歌察言觀色,知道柳下揮問出這話定是大有乾坤,說道:“不錯,正是本王的家眷侍妾所在。”

柳下揮冷冷一笑,說道:“那王爺要好生問一下,方才這位張侍衛衝到那裏去究竟是為了什麽?”

陳夜歌轉過頭來,這才看向那姓張的,張侍衛麵如土色,一句話也不說,陳夜歌湊過去,輕聲問道:“你是要自己說呢,還是要本王幫你?”

張侍衛聽著這聲音,這才慌了神,急忙說道:“王爺,這件事情不關小人的事……是那麗娘她主動勾引小人,要小人幫她出府,可是小人哪裏敢背叛王爺,隻好拒絕她,不料卻被太子見到,太子問起是什麽事,麗娘就說她家中母親病重,要回家去探親,要太子替她求情,太子就答應了……剛才小人裝著膽子去見麗娘,才發覺她已經不在了……就是如此啊王爺,小人真的沒有做什麽對不起王爺的事。”

陳夜歌慢慢聽著,柳下揮在一邊頻頻冷笑。陳夜歌問道:“這麽說,本王倒是要表彰你的忠心了。隻不過,太子可沒有來對我求情啊。”

張侍衛說道:“這……小人不知是怎麽回事。小人還想,還想來對王爺揭發這件事來的,隻不過太子說他,說他會來跟王爺說……”

陳夜歌說道:“嗯,你不必多說了,本王都知道,來人。”

“王爺,王爺,你饒過小人吧,小人真的沒有做對不起王爺的事。”

“是麽?”陳夜歌冷冷一笑,不再看他一眼。

兩邊侍衛向前來,將姓張的押下,姓張的慘叫連連,卻硬是被拉了出去。柳下揮聽到張侍衛的慘叫之聲隱隱遠去,隻當什麽都聽不到,轉頭看向雍王,問道:“王爺,王爺心底對此事是怎麽想的?”

陳夜歌說道:“這賤奴勾搭麗娘,合夥欺騙太子,太子年少且又良善,見不得人吃苦,自然是被麗娘勾引的出了府。”

柳下揮想了想,說道:“那姓張的說麗娘要回家探親,不知道王爺為何沒有準她?”

陳夜歌目光一動,淡淡地說道:“既然已經賣身入王府,就是王府中的人,本王向來不喜歡屬於本王的東西又離開。”

柳下揮點了點頭,又問:“王爺,另還有一件事,本官想問:那麗娘的故鄉,是在何處?”

陳夜歌的嘴角不為人知地抽了一下,然而這麽細微的動作,卻沒有逃出柳下揮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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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之下,太子外麵套了一件平民的布衣,騎在一匹肥壯的驢背上,在山路之上搖搖晃晃,幾乎要掉下來。這場景看來十分可笑,若是柳以沫在場,肯定要笑得死去活來。

在前頭引路的卻是麗娘,太子艱難坐在驢背上,望著她嬌弱的身影,說道:“麗娘,你不累麽?”

麗娘搖搖頭,說道:“奴婢是在山上長大的,習慣了走山路,太子你不習慣這些,隻是這村落裏麵隻有兩頭驢子,而起隻有這一家人肯賣掉,不然的話,倒可以買兩隻。”

太子問道:“為什麽他們不肯賣?你給了他們很多銀兩。”

麗娘說道:“太子你有所不知,世道艱難,他們要留下驢子來當勞力,若是賣掉了的話,他日耕田拉磨之類的,就為難了。”

太子歎了一口氣,這些話他卻又是聞所未聞的,心底有些酸楚,真正覺得百姓生活之不容易。麗娘自然知道太子心底在想什麽,微微一笑,說道:“其實,太子的心底這樣好,奴婢心裏很高興呢。”

太子有些悶悶地,說道:“本宮現在才知道,本宮果然如皇上所說的,不識人間疾苦,本宮很是慚愧,就連走路,都趕不上你這樣的婦道人家,你高興什麽?”

麗娘說道:“太子天性善良,將來登基當了皇帝,一定會對百姓好,麗娘當然高興。”

太子聽了這話,雖然仍舊愁眉不展,心底卻隱約好過了一點,說道:“你這樣想,本宮很高興,嗯,本宮發誓,本宮將來一定會當個好皇帝。”

麗娘說道:“麗娘先替天下百姓謝謝太子殿下啦。”

太子說道:“不用謝,你這麽聰明能幹,將來本宮當了皇帝,就封你個……封你什麽好呢?”

麗娘笑嗬嗬地說道:“太子真會說笑,麗娘什麽也不會……”

一句話還沒有說完,路邊的樹林之中忽然有人說道:“這麽晚了,居然還有兩頭肥羊上門啊?兄弟們,出來啦!”

太子大驚,差點從驢背上掉下來,麗娘尖叫一聲,卻挺身護住了太子,說道:“是什麽人?”

路邊的樹林裏嘩啦啦跳出好幾條黑乎乎的人影,月光之下,看不清臉,隻聽到有個粗噶的聲音說道:“本以為這邊的路都封死了,怎麽還有人上來,真是見了鬼了……”說著,手上一抖,卻是拿著一把閃亮的刀,月光下,刀身發出清冷光芒。